小莫隻是聯係上了閔黎生,但閔黎生並不願意出來見誰,連小莫這個老鄰居都不願意見。
萬重看著小莫給提供的那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給對方發了條短信,內容全部由詞語構成:1987年1月6日,虎年臘月初七,鹹酸甜,永春,福船,女子玉雕,火車票,繩子,胎兒,七個穴位。
沒想到很快對方就打了過來,聲音是有些先天不足的虛弱:“我想見你。”
“地方你定。”萬重乾脆說道。
“四尺玉的老茶館還在嗎?巷子東口,老四川開的,名字叫龍門陣。”對於童年的東西,小生子都記憶猶新。
“還在。”萬重見過那個茶館,位於四尺玉巷的南端,常常看到門口擺著幾桌麻將,“保證安靜,全程隻有四個人。”
“好吧,兩點可以嗎?”
“可以。”
真巧,青岫和郭燎原約的時間也是兩點。
“你是打算一起見嗎?”青岫認為這個決定過於大膽。
“主要是沒什麼時間了,這一談還不知道用多久,等天黑了,咱們說不定都會被勒死,被封骨。”
青岫不解:“封骨?”
萬重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足夠我跟你解釋清楚。不過現在你還是抓緊時間給郭燎原打個電話,把見麵的時間、地點和人數敲定。”
青岫這是第一次在一個陌生世界對一個剛剛認識了三天的陌生人,報以如此大的信任。
他打電話和郭燎原敲定了這件事,就和萬重一起沿著四尺玉巷子走向那間名叫龍門陣的老茶館。
……
由於萬重和茶館老板敲定了下午要清場的這件事,同時還預付了一筆可觀的費用,所以這間平日裡十分熱鬨的老茶館,今日出奇的安靜。
茶館門前掃得十分乾淨,隻是門口的垃圾箱裡堆滿了花生皮和瓜子皮,以及看上去格外喜慶的橘子皮。
有一種繁華過後的落寞。
老板本人主動退了場,給客人們備足了茶葉、茶點和熱水,足夠消費一整個下午的。
差一刻鐘兩點,就有人提前到場了。
這人是高個子,肩寬腿長,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很謹慎地戴了口罩,再加上鼻梁上架起的近視鏡,可謂全副武裝。
但基因這東西就是這麼神奇,他走路的樣子像極了他的哥哥郭三茂,連手臂的擺幅都驚人的相似。
這是郭燎原。
青岫和萬重衝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青岫先帶郭燎原進了茶館,而萬重繼續在門口等著閔黎生。
“我也將近20年沒見過鳳春了,”郭燎原的聲音渾厚好聽,加上舉手投足間的做派,渾身散發著特有的藝術氣質,“後來聽說了她的那些遭遇,可惜也幫不上忙。”
青岫已經沒有耐性再和對方打什麼啞謎,隻是拿出了用手帕包著的那個斷成兩截的女子玉雕,輕輕放在了郭燎原的麵前。
郭燎原將手帕打開,看到了裡麵的東西。雖然他戴著口罩和眼鏡,但仍能感覺到這個人整體散發出來的不安。
他甚至不敢用手去碰玉雕,一直通過動手帕令玉雕多角度呈現,直到他輕輕一動,那兩截玉雕之間滾落出一個小小的血紅色東西來,待到他看清楚了,整個人駭然變色,甚至無法自抑地抖動起來。
青岫全程沒有講話,默默地將玉雕用手帕重新包好收起來。
茶館的門開了,萬重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瘦削的年輕人,年輕人帶了一頂淺色漁夫帽,同樣戴著口罩,使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這是閔黎生。
閔黎生看到坐在那裡的郭燎原,顯然有些震動,遲疑著不敢往前走。
萬重對其耳語:“這是他弟弟,不是本人。”
萬重為何會如此篤定,是因為在前幾秒鐘收到了青岫發來的短信:郭燎原不是凶手,他沒有那個膽量。
假如郭燎原沒有直接參與作案,那麼小生子當初看到的高個子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郭三茂了。
“都穿戴成這樣了,咱們也不必互相介紹了吧。”萬重讓閔黎生坐下來,用茶壺給在座四人倒上熱茶。
正方形的桌子,標準的老式麻將桌。
青岫和郭燎原坐了對家,萬重和閔黎生坐了對家。
“她走的時候是一屍兩命,”青岫起了開場白,“至今沒能回故鄉,也沒有去廣西。她還在寄寓市,說不定還在四尺玉,那個她當年被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