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每周都會打電話,這個習慣從來沒有間斷過。3月3日那天也通過電話,聊了半個多小時,我哥當時沒有什麼異常,而且似乎比平時還要開朗一些。他說,現在的氣候很適合他將要完成的攝影係列作品,打算出門十天到十五天,是去山區。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聯係。”
自己連山的名字都沒有問。
青岫搖了搖頭,表情很不好。
哥倆一向是這樣,長大了之後就很少事無巨細地談論一些事情,再加上青嶠一向天南海北地出去攝影,這種外出就成了家常便飯。
也正是因為這個,警·方才會推測失蹤者可能在山裡出了意外。
“山區?他說了山區兩個字嗎?”展翼問。
“沒有。我讓他多帶一些衣服,畢竟春寒。他說,放心,都準備齊了,要去山裡,肯定冷。”青岫垂下眼皮,字字句句複述著青嶠的原話,“坐落在山裡的古村落,全國有很多處,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逆旅的小弟小妹們也提到了,青嶠從去年就準備拍一係列古村落作品,尤其是人跡罕至的古村落。”展翼看著窗台那些小盆的綠植,這些日子倒是被照顧得很好,不由抬眼看了看照顧它們的人,“青嶠的車一直停在附近的停車場,從3月7日上午九點多,一直到現在。”
這個信息青岫也已經了解到了,從當時的監控看,青嶠將車停在停車場之後就提著拉杆箱,背著攝影包走出了停車場,腳步匆匆,卻很輕快。
停車場外是熱鬨的人流,而且路口處有一些監控盲區,後麵就完全追蹤不到青嶠的身影了。
“哥哥應該是準備開車去古村落的,不然也不會把車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青岫說出了在自己心裡反複過了幾遍的推論。
家和逆旅離得並不遠,且兩處都有固定停車位,實在沒必要把車停到不遠處的某個停車場。一定是車子啟動之後,突然改變了主意,而且從家到停車場的路比較順,如果再折返回來就需要繞路,所以,就乾脆把車子停到停車場了。
“停車場管理員對青嶠還有印象,因為他那天辦了張停車月卡,說是可能會停一兩個星期。”看來展翼這些天一直都沒有停止尋找線索,“這應該是個臨時決定,臨時辦的月卡,可能是為了趕時間。去攝影的行程,青嶠一定會提前安排好,不會出現這種沒有來由的趕時間現象。所以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突然改變了主意,而且改變主意的時間,就在青嶠從家裡開車出來,到停車場的這段時間。”
青岫這時才完全回過頭來,直視著展翼,似乎突然明白了那位朋友所說的,展翼總有他的辦法。
青岫:“在那個過程裡,9:37,哥哥接了個電話,通話58秒。可惜查不出打電話的是誰。這個號碼在之前也和哥哥有過幾次聯係。現在再打就是‘無法接通’。
“電話卡所用的身份證,在去年已經出意外身亡,這張卡,當初是本人辦理的,而且一次性充了3000塊錢,所以才一直沒有停機。”
這事乍一聽挺恐怖的,就像是人死後打來的電話。
青岫深吸了口氣:“電話卡主人的家人朋友都沒有使用過這張卡,甚至都不知道這個號碼的存在。電話卡主人生前和哥哥完全沒有交集。”
展翼似乎不願將語調壓得太低,此刻對青岫露出個微笑,“看來另有其人。說不定青嶠正在和這個不知名的朋友,在某個荒無人煙、沒有信號的古村落進行著神秘之旅。”
青嶠一定不會錯過清明節給父母掃墓。
這是兄弟倆最重視的一件事。
青岫沒有和展翼說太多,也許這個人隻是想安慰一下自己。
對麵的樓上傳來了幾聲貓叫,展翼透窗一看,見是自己的“老朋友”,此刻正從對麵二層樓的屋簷上雍容走過。
“這隻貓經常來,原來是來找你的。”青岫也隨著貓換了個話題,剛才的那番對話在青岫的心裡來來回回很多遍,從青嶠計劃出行,到他收拾東西,驅車出發,又將車停在附近停車場,辦理了長租月卡,然後人就帶著行李離開,直至消失不見。
這個過程,青岫想過很多遍,且親自走過很多次青嶠的路線,走多了自己也有種迷失之感。
展翼的聲音在漸漸暗下來的房間裡響起來:“他們都說我收養了這隻流浪貓,我隻能說,也許是它收養了我。”
外麵的天還陰著,沒有黃昏該有的華麗色澤。
青岫也來到窗邊,看了看外麵的天空,陰著,卻格外清晰,有大朵大朵濕潤的雲,沉甸甸的,似乎隨時能重重落下來將這個世界包裹。
若是伸手掂一掂,大概能體會到自己內心的重量吧。
雖說尋找青嶠心切,但進入契中世界的事情還是占據了青岫很大一部分內心世界。
重量沒有繼續加重,而是在減輕,如果入契換夠了籌碼真的能換青嶠安全回歸,那麼入契這件事,無疑是最大的希望。
青岫望著那隻優雅地飛簷走壁的貓,計劃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關於青嶠走出停車場,進入人潮人海,直至消失,這些監控還是要反複再看看,說不定能找出蛛絲馬跡。
還有逆旅的工作人員們提到的幾個古村落,雖然不能確定青嶠是否去了那些地方,但青岫還是想親自驅車過去看看。
時鐘已經指向了晚七點,距離自己從“四尺玉”的世界出來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不知道進入下一個世界會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