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非生非死”的狀態實在令人不得其解,尤其醜貨關於溺水人的形容,更令青岫覺得不舒服。
“非也,人是平靜的,非生非死。”英英姐仰天一歎,“可惜我的道行還是不夠,看不出他的具體位置,但應該離咱們這兒很遠很遠。”
“有多遠啊?出了咱們縣了嗎?”村長問一句。
“三千裡。”英英姐說出一個距離,把村長和醜貨兒都嚇了一跳。
展翼和青岫倒沒覺得驚訝,因為本來就斷定青橋出了省,相隔三千裡也不足為奇。
“人能找到嗎?需要多久?”展翼終於問了出來。
“能找到,多久不知道。”英英姐打了幾個哈欠,整個人變得非常疲憊。
“您受累了,趕緊回去歇會兒吧。”村長放下農具,又變得禮貌客氣起來。
“問卜需要多少錢?”青岫打算付賬。
英英姐此時已經回屋了,隻剩下醜貨兒在院中支應:“一般都是33塊,你們也給33吧。”
付清了賬,青岫展翼就與村長離開了。
醜貨兒把錢拿回屋裡,英英姐還在炕上躺著,此刻翻了個身:“哎,我就是饞他們的身子。”
“大姑啊,你可彆說瘋話了,你這個身份又不能怎麼著人家。”醜貨兒拿出幾個核桃來,用錘子砸,“你吃點核桃吧,剛才費腦子了。”
英英姐長歎一聲:“可惜呀,我們這種人隻能是童男或處子,終身不得更改或微調。老天妒我啊!”
醜貨兒邊砸核桃邊說:“大姑啊,你不早就微調過了嗎?”
“胡說八道,你大姑我守身如玉!”
“你不是從童男變成處子了嗎?”
“……”
“對了大姑,剛才那兩個外地人怎麼費了你那麼多眼力啊!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醜貨兒突然想起了這茬。
“我也說不清楚,這兩個人吧,跟咱們不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好多重影兒,猛一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那些重影吧,都是顛倒著的,有斜著的有歪著的有躺著的,反正亂七八糟的。”英英姐想到這裡又揉了揉眼睛。
“那不會是倆影子怪吧?”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鬼鬼怪怪,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迷迷信信,”英英姐下了炕,捏起核桃仁開始吃,“而且他們倆說話的聲音也和咱們不一樣,有好多回聲兒!那些回聲兒吧,和他們說的話還不一樣!”
“不一樣那還叫回聲兒嗎?”
“就這麼說吧,‘我愛吃核桃仁兒’,打比方他們說的是這句話,但是聲音裡摻雜的那些回聲是這麼說的:‘仁吃愛核我桃兒吃’!”
“太複雜了大姑,你剛才就跟念了一句咒兒似的。”醜貨兒驚呆了。
“可不,我聽他倆說話就跟念咒兒似的,可好聽啦。”……
青岫對英英姐的占卜半信半疑,但通過了解,青嶠的確是沒有來過五牛村。
“這一趟沒白來,我雖然不怎麼信這些,但那個英英姐的確和常人有些不同。”展翼對青岫說出自己的分析。
“我不明白他說的那個狀態是什麼意思。”
展翼明白青岫說的是那個非生非死的狀態:“反正沒有死,這就夠了。”
青岫抬起頭來,望著村邊豐收的情景:“我們可以找找距離這裡三千裡的地方,但如果以一個點向四麵八方進行半徑輻射的話,三千裡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總會有辦法。”
兩人告彆了村長一家,又開車向不遠處的裘家村而去。
很容易就找到了裘富貴的家,因為他們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新蓋的琉璃瓦五間正房,寬敞明亮。
青岫和展翼麵麵相覷著,這與裘富貴的經濟狀況實在不符。
“房子是我弟出錢蓋的,”裘富貴的哥哥裘富年一臉樸實,提起自己的弟弟就忍不住落淚,“可惜富貴命苦,年紀輕輕就得了絕症……你們一會兒千萬彆說漏了嘴啊,我那老娘還不知道這個事兒……”
“我聽說,老太太每年冬天都去富貴家裡過冬,這件事一直瞞著她不會穿幫嗎?”展翼問。
“這不是新房子都蓋起來了嗎?屋子也暖和了,不用再去城裡過冬了。”裘富年歎了口氣,“再說我弟弟在城裡的那個家小得不行,他把錢都攢下來蓋這個房子了。”
“這房子得要不少錢吧?我聽說他治病也花了不少錢。”
“你們……是不是富貴欠你們錢啊?”裘富年的表情突然警惕起來。
展翼急忙擺了擺手:“那不是,我們也是因為工作和他有聯係,聊得還挺投緣的。當初聽說他得了這個病,還去醫院看過他。今天也是順道來這邊辦事,想起他說老家在這兒,就想過來看看。富貴一直孝順,這點我挺佩服他。”
“哦,這樣啊。”裘富年這才放鬆下來,“富貴孝順,可惜好人不長命啊。對了,那個工程是不是你們給介紹的啊?我聽富貴說有好心老板給他介紹了兩個掙錢的工程,這才攢下了錢。”
很明顯,裘富貴是和哥哥說了謊,去年裘富貴身體就已經不行了,不是在醫院度過,就是在家裡歇著,根本沒有餘力去承攬工程。
裘富貴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展翼和青岫將買好的禮品給老太太送進屋去,在家裡略坐了坐就告辭了。
越野車向夜露村的方向駛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給裘富貴錢的人應該就是那張電話卡的真實主人。”青岫望著外麵金黃色的麥田,一浪一浪泛著耀眼的光芒。
“我找朋友查過裘富貴名下的銀錢流水,沒有一點痕跡,那個人給他的應該都是現金。”展翼又戴上了墨鏡,黑色鏡片反襯著金黃色的麥田。
夜露村的探查並沒有什麼進展。
既然已經開車出來了,兩人索性又去了更遠處的白駒村。
依然沒有青嶠曾經來過的痕跡,這個村子更為荒僻,當地人說已經兩三年沒來過生人了。
兩人都有些失望,但一路奔波勞頓,還是在白駒村村長給安排的一戶農家院先住下了。
屋子倒是乾淨,青岫大概又整理了一番。
“我去看看茅廁,現在天熱了,可能得撒撒藥粉驅蟲。”展翼去了院子。
現在是正午,外麵已經有了暑熱,但屋子裡依然清涼。
青岫在心裡算著日子,按照十天相隔的規律,明天的這個時候就又該入境了。
也不知籌幣什麼時候才能湊夠,那個英英姐的話讓人半信半疑,但入契境的這件事呢,當真就能實現人的任何願望嗎?
青岫剛想到這兒,隻覺得一陣熟悉的感覺降臨,整個人陷入了一片虛無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