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明這個人, 似乎有很強的隱私感。”青岫指尖輕輕點了點筆記本上的內容,“今天問詢過的左鄰右舍,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從事哪方麵的工作, 他從不帶朋友以及除父母之外的任何親屬到他的住處。
“並且, 今天我打電話依次向他公司的同事做過簡單的問詢,這些人也都不知道他的住址,就連他的朋友想要去家裡找他,也隻知他父母的住處。
“事實上,這個人在公司業務方麵的交際很廣,做為一名年輕有為的律師,需要同社會各個階層, 甚至各個政府部門打交道。
“這樣的工作性質, 和他自身對隱私的強烈保護意識, 照理說,這個人平時的行事應該屬於非常謹慎並縝密的那一類,擁有較強的計劃性,也懂得自我保護, 甚至可能很不喜歡突發的、不在計劃之內的狀況, 比如——有人突然登門造訪。
“據鄰居所說, 無論什麼時候去敲包明的家門, 家中永遠不會有人應門,除非之前剛跟包明在樓道內打過照麵,幾分鐘後去敲門,包明才會來開門, 但也從來不會把人讓進屋去。
“這樣的前提下, 凶手是如何入室行凶的?據包明的父親所說,他和包母去到包明住處時, 門是正常上鎖的,兩人用鑰匙開門進屋,門鎖也沒有被撬過或從外部損傷過的痕跡。
“那麼這樣看來,凶手極可能是包明的熟人,甚至是包明自願讓其進入屋中的,這樣的話,這個人跟包明的關係必定十分親近,比除父母外的其他親屬、好友更近一層。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凶手哄騙包明開門後,以凶器脅迫,強行進入屋中。那麼就需要一個佐證——屋中是否有掙紮搏鬥過的痕跡。”
說著抬眼看向身邊的卓越,正對上他那雙漆黑卻又明亮的眸子。
“奇就奇在這裡,”卓越向前探了探肩,盯住青岫的眼睛,聲音裡帶著一絲古怪,“臥室裡那張床,就是第一死亡現場,沒有被移過屍,沒有掙紮打鬥過的痕跡。
“死者身上較為明顯的傷,除了被扭斷了的脖子和被砍斷的四肢,暫時沒有發現其他致命傷,當然,還要看法醫那邊的屍檢結果。
“那麼疑點就在這裡了,除非凶手是一擊之下先拗斷了死者的脖子,讓他來不及反抗,或是讓他服用了足以致昏迷、致死的藥物才動的手,否則,這個凶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能夠讓包明信任地請進屋中,並且毫無防備地令其得手?
“通過包明死亡的情況來看,無論是仇殺還是情殺,都應該是與包明積怨已深,包明這麼謹慎的人,會一無所覺麼?會願意放一個有仇,或是由愛轉恨的人進入自己私密的空間麼?
“除非凶手握有包明的什麼把柄,以此要脅入戶,可這又無法解釋,為什麼包明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就著了道。他這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對要脅自己的人沒有任何防備,何況他的工作就是和這類的事情打交道。
“所以目前看來,正如你所說,這個凶手有極大的可能是包明極為信任、關係十分親近的親人或朋友,並且這個人心思極深,以至於包明這種從事腦力工作的高智商類人物,都沒能察覺對方對自己心懷極深的恨意。
“而這裡最大的疑點就是包明死前為什麼沒有任何反抗掙紮的痕跡,現場也幾乎沒有留下凶手肢解分屍過程的痕跡——這兩點隻能等屍檢和痕檢結果出來。”
青岫點頭,覺得自己大概能想到的線索,暫時也就是這些了。
卓越見他沒什麼話要說,便起身去了窗邊,從兜裡摸出一支打火機,終於點上了那根已經被他夾了很久的煙,吸了一口,咳了半天,又從兜裡摸出煙盒來看了看,道了一句:“掛羊頭賣狗肉啊這貨?”
見青岫看過一眼來,卓越把煙在窗台外麵撚熄,走回來坐到他旁邊,將手上的煙盒扔在桌上:“大雲的煙盒紅梅的煙,一個沒留神就讓這貨忽悠了。”
青岫:……不是觀察力很細致麼……
說來這一次的幻境倒不太像是虛擬出來的莫須有世界,反而頗為真實,而他和卓越這兩名結契者,也更像是穿越附身到了兩個真實的人物身上一般,這兩個人物不僅有身份背景,有逼真的工作生活,甚至還有自己的愛好和個性,譬如愛吃辣,譬如活得很糙,再譬如……價高品牌的煙盒裡塞著便宜的煙……
就連偶爾表現出不同於原身的行為和愛好時,都會引起旁人——無限接近於現實中人的NPC們的驚訝。
或許,這些NPC本就是真人?
青岫並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就像是不曾去細思主宰契約的那股力量的秘密一樣——眼下,沒有任何事能重要得過找到青嶠,不管背後的那股力量究竟是善是惡,有著什麼樣或好或壞的目的,隻要它能讓他找到青嶠,他就由它作為。
在找到青嶠之前,他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不想分給其它。
卓越顯然不想用便宜煙打發自己,而挑剔的後果就是一個嗬欠接一個嗬欠地打著,青岫被他傳染,也不那麼體麵地跟著打了兩個,對麵的老張接力,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後撂下,宣布道:“初步的屍檢結果最早明天上午才能出來,領導大發慈悲,恩準咱們哥兒幾個今晚可以回家睡個覺,明天正點兒過來。”
大小眼兒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抄起手包就往外跑:“噯呀媽呀,領導萬歲哇!我再不回家我媳婦都不認識我了——走了走了!”
老張笑罵了一聲,也收拾了東西準備走,看向青岫和卓越:“你倆也趕緊回吧,抓緊時間休息,明天可不許遲到,互相叫著點兒!”
說著就出了門。
剩下青岫和卓越二臉空白。
往哪兒回呢?
這一次的世界又變了花樣兒,讓他們繼承了原主的肉.體和身份,卻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家在哪兒,倆人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