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站起身。
“那就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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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自己的休息室前,先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她轉動門把手,把門打開了……兩枚匕首破空而來,紮在了門板上。
澄環顧周圍,房間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到處都插著那孩子慣用的銀製小刀……處於這種年齡階段的一般兒童已經足夠可怕,更何況是對殺戮這件事有狂熱興趣的貝爾菲戈爾。
金發的男孩還穿著在戰鬥中略微破損了的衣物,坐在她的書桌上,搖晃著穿著長筒襪和小皮靴的纖細的腿。
“貝爾。”
這種高度讓澄正好可以平視他。
“瓦利亞後勤人員不是用來處理這種事的。”
“那和王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和我有關係,而我是你的臨時監護人,所以,這可能會讓我對你生氣。”
不知道這番話在貝爾菲戈爾神奇的腦回路裡經過了怎樣的消化,但總之,最後他勉為其難地退讓了。
“你得感謝王子的大發慈悲哦。”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就要伸手去牽澄,澄卻沒有立即回應他的示好。
“貝爾,把藏在指縫裡的小刀扔掉。”
年幼的危險分子抬起臉天真無邪地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張開手指,細小的刀片從他的手中掉落。
“彆再這麼做了,貝爾。”
澄對他說道,神情很認真。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隻要被你刺傷過一次,就再也不會握住你的手了,明白嗎?”
“你也是麼,澄?”
“我隻有在被留下傷痕的時候才是。”
她說著,然後牽起了男孩的手。
“今天已經很晚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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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菲戈爾,沒有姓氏。
這裡的“沒有”,既不是“不明”,也不是“未知”,而是“被褫奪”的含義。
他的確和他自稱的一樣,曾經是某個小公國的王子,但那是他殺死同胞兄弟以前的事情了。
他似乎並不在乎被驅逐,或者說他本也無意在留在宮殿和城堡中,於是已經開始畏懼貝爾的原監護者們按照他本人的意願將他送到了遠在西西裡的暗殺部隊瓦利亞。
現在正在擔當他的臨時教育者和監護人的是澄。
xanxus對此相當不滿,但對方的直接交涉對象是彭格列九代目,事情已經得到了九代目的許可,瓦利亞內部也的確沒有比澄更適合的人選了。
對澄來說,這孩子到底算不算一個高危險係數的麻煩,就隻有她自己明白了。
就結果而論,貝爾在澄的公寓裡擁有了自己的房間,在澄的旁邊,名義上來說,這是為了隨時接受審查和監督。
“今天你有做違背約定的事嗎?”
小男孩換上了睡衣,澄坐在他的床頭,柔聲對他說話。
“王子沒有哦。”
“真的沒有嗎,貝爾?”
“……瑪蒙說,在欺騙對方的把握有九成的時候才撒謊是聰明的做法。”
貝爾菲戈爾想了想。
“所以,我做了。”
“你做了什麼?”
“王子切斷了一些敵人的肢體,儘管原本王子沒有必要這麼做。”
“你明白暗殺部隊的存在意義麼?”
澄相當耐心地對他說道。
“雖然我們追求強大和純粹的武力震懾,但是玩弄敵人是非常糟糕的行為,不論對瓦利亞還是你自己來說都是如此……最糟糕的部分是什麼,你知道嗎,貝爾?”
她俯身在貝爾耳邊小聲說道。
“如果下一次我又發現你這麼做,那我隻能判定你不具備適應瓦利亞的資質,那麼我們就隻好說再見了……”
她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然後若無其事地彆開了視線,望向床頭,有大量修補痕跡的熊布偶。
“當然,貝爾,我不會很快忘記你的,我要留下我給你做的熊娃娃,上麵的補丁會提醒我,我們曾經度過一段波折不斷的快樂時光……”
“那是王子的東西。”
貝爾菲戈爾打斷了她,他露出了病態又神經質的微笑。
“任何人都不許拿走王子的東西。”
“那你會努力遵守約定嗎,以後?”
“……”
貝爾偏過頭去,經過一番澄看不見的心理鬥爭和利弊權衡,他做出了決定。
“好吧。”
“貝爾,那我們就達成共識了……”
澄忽然微微一滯,她停止了說話,右手握住匕首前端,緩慢而堅定地將貝爾握刀的手推開。
在刀尖快刺進她的腹部時,澄用手阻攔了它,她指間的皮膚被割破,血液把刀身染紅,一直流淌到貝爾的手上。
“我想要為自己索取一點獎勵,澄。”
這讓那孩子流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暫時就這麼多吧。”
他直起腰,仰起臉來,過長的劉海散開,露出他美麗的藍色眼睛。在殺戮的外皮下,他偶爾也會像這樣,不經意地展現出曾被嚴苛教育過的,一點優雅溫文的遺跡。
貝爾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祝你今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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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上臥室門,這才想起大概還有人一直在公寓外等待著。
澄走出去,果然斯誇羅正斜倚在門邊。
他大約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腳步聲,但直到她出現,斯誇羅的視線才掃了過來。
他有一雙顏色很淺的灰眼睛,被他注視的時候,總不免產生冰冷的錯覺。
“我已經把這次殲滅行動如實彙報給彭格列總部了。”
澄走上前去,將準備好的文件檔案交給斯誇羅。
“這是事後補全的行動許可和批示。”
斯誇羅接過檔案,盯著她看了一會。
“那個殺人狂小鬼呢?”
“彆這麼說。”她笑了一下,“隻是小孩子而已——我會繼續對他的觀察和考核,怎麼說呢,要是他能學會最基本的自我克製就好了……”
“你總是在做沒有意義的事。”
他忽然說道。
澄失笑了。
“是xanxus對你說的嗎?”
斯誇羅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他很快發起了新的質問。
“為什麼你會在瓦利亞?這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這背後的原因很複雜,斯誇羅。”
澄忖思著。
“九代目希望我能以顧問的身份遏止瓦利亞不斷蔓延的血腥趨勢,xanxus認為我待在他在的地方是理所當然的事,至於我自己……”
她笑了一下。
“我並非被迫留在這裡,但是,我的想法無關緊要。”
“……”
斯誇羅很深地皺起眉頭。
他似乎沒來由地被激怒了,他壓抑著這股怒氣,眼中的銀灰色變得明亮而灼人。斯誇羅注視了她半晌,就要轉身離開。
“等一下。”
斯誇羅的腳步頓了一下,他回過頭來,澄踮起來,雙臂環過了他的頸間。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但隨即她的手指劃過了斯誇羅的銀發,將半長的碎發束了起來。
“你在留長發對吧。”
她說。
“在習慣它、不會被影響戰鬥以前,先像這樣束起來吧。”
澄微微後撤,右手去握身後的門把手。
“那,再見了,斯誇羅……”
“喂。”
少年劍士前跨一步,他仍穿著瓦利亞的黑色製服,身軀如同劍骨般挺拔瘦削,在主動靠近的時候,澄幾乎能感覺到冷冽之意。
“聽著。”
他低頭對她說,此時他的眸色像風雨將來前,與海洋相接的天空。
“隨波逐流也好,或者你其實懷著沒人知道的無謂堅持也好。”
“但是彆隨便死了,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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