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reborn淡淡答道。
“她也一樣明白這一點。”
迪諾愣了一下,神情變得更加苦澀。
“你在害怕她對你失望嗎?彆多慮了,她對你道謝並不是在顧及你的心情。”reborn說,“澄小姐不過是真誠地袒露了對你的感激之情——這種程度的關心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畢竟她本來就沒有打算向你索取結果……”
——“還是說。”
reborn停了下來,忽而問道:“你愛上澄小姐了嗎?”
迪諾沒有料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他的發問確實將他稍稍拉出無力和消沉,轉而去思考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
迪諾失落地說。
“澄很溫柔,她能夠理解我,也從來不逼迫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幾乎想不起煩惱的事情……”他閉上了眼睛,“我隻是希望能夠保護她,讓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而已。”
“那就沒有錯了。”reborn平靜地說,“不管是什麼讓你誤以為你是能夠以保護者自居的那一方,在我看來,你不過是一廂情願地在利用她來逃避自己的痛苦而已——就像你用同樣的方式依賴著家族和父親一樣。”
迪諾猛地抬起臉來。
“我——”
“沒關係,迪諾。”
reborn冷酷地笑了起來。
“不隻是加百羅涅家族,澄小姐也接納了你的逃避和懦弱,你很清楚吧,她是個溫柔的人。”
“不,我不想……”
“你可以一直停留在原地,因為大家都會縱容你的任性,或許看著澄小姐獨自漸行漸遠會讓你一時覺得痛苦,但隻要她還會對你微笑就足夠了不是嗎……”
“不!”
迪諾.加百羅涅發出低低的咆哮聲,憤怒在他眼眸深處燃燒。
“我不要再隻是望著我珍視的人們的背影了。”
“就算要竭儘全力地奔跑,就算會因此耗儘呼吸,遍體鱗傷地死去……”
“我想為珍視的人勇敢起來,就算隻有一次。”
▲▲▲
白蘭趴在課桌上,側著臉看窗外被夕陽染得橙紅的雲。
教室裡隻剩下他了,白蘭不禁對此升起了一點幼稚的不滿。
“……是彭格列對我的重視程度還不夠嗎?”他嘟囔著,“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監視的嚴密程度完全不對勁吧?”
白蘭轉過臉,麵向昏暗的室內,再次感到了熟悉的空虛感。
真無聊。
“要不要去隨便殺幾個彭格列的守護者來提升一下我的危險等級呢……啊,這樣一來負責我的人就不會是澄了吧……真是放過我吧,我又不是為了看老頭子們來的。”
自言自語而輕描淡寫地產生又否定了一個邪惡計劃的白蘭將不滿轉向了彆處。
早上的夢,要是做完了就好了。
不知為什麼,他對夢的後續產生了不同尋常的好奇。
白蘭閉上眼睛,開始感覺到了一點困意。
▲▲▲
自傘從女人的手中脫落,到它落地,隻過了不到三秒鐘。
白蘭一直望著她的眼睛,驚訝隻在對方的麵容中停留了很短的時間,雨傘在地麵上撞折了傘骨的瞬間,她的神色已經化作某種了然。
在白蘭就要發動第二次攻擊之前,她先對他說話了。
“原來那些人正在尋找的就是你。”
她忽然安靜下來,目光投往來向。
“先趕快離開這裡比較好。”
在她這麼說著的時候,稍顯雜亂的聲音也遠遠地傳來,那是多人的腳步聲,大約是被這裡的動靜吸引過來的。
白蘭很快做出了判斷,當即邁開步子,但那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反握住了他的手,白蘭回過頭,看到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跟我來。
▲▲▲
他們走得很快,白蘭要稍稍落後半步,他看著對方被打濕的肩膀,想到正是自己弄壞了她的傘,忍不住開始覺得現在的場景荒謬而不可理喻。
“我曾經見過你麼,或是我們之間存在著某種我還不知道的淵源?”
“我猜這是我們初次見麵。”
她沒有回頭。
“那麼,像你這樣的女士,為什麼會到這片半廢棄的街區來呢?”
“……你知道這裡有一個馬上要被拆除的劇院嗎?”
對方回答道。
“今天是它的最後一次演出,這是我到這裡來的原因。”
她放低了聲音。
“我無意乾涉你們的恩怨,但是……”
“什麼?”
“您受了很重的傷。”她說,“我想比起在雨中遊蕩,到乾燥溫暖的地方去要更好……而除此之外,我身上恰好還發生了一件巧合的事。”
“巧合?”
“關於我將要去的那座劇院。”她微微一笑,“儘管有過繁榮的時期,但如今已經相當冷清了,即使是告彆演出,購買入場票的人也很少……在某種微妙心情的推動下,我購買了兩張票,卻一直沒有找到能和我一起去的人。”
她溫和地看了一眼天空。
“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裡,很少有人願意到舊城區,去看一座老劇院的歌劇演出。”
然後,她望向白蘭。
“您的敵人喜歡歌劇演出嗎?”
“不。”
白蘭笑了起來。
“我不這麼認為。”
“既然如此……”
她從手提包中取出兩張稍微有點兒被浸濕的門票。
“您會答應我的邀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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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院不大,但是由於隻有零星觀眾的緣故,給人的感覺十分空曠。
票的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後,恰好處於最為蕭條清淨的區域。
今晚將要演出的劇目是魔笛。
白蘭的大衣仍在滴水,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就在他腳邊形成了小小的水窪。
他像第一幕中的落難王子塔米諾一樣身陷困境,看起來卻並不像他一樣潦倒而精疲力竭。
即使這裡再找不到第二個如他一般形容狼狽的觀眾了。
“這很奇怪。”
白蘭說道。
“在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料到此刻我會坐在這裡。”
“我也以為我會獨自前來,獨自看完最後一場演出。”
她說話的時候,白蘭看向她的側臉。
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她也轉過臉來,與他對視。
“我還以為,你也和我一樣已經習慣了人生的變幻莫測。”
“……”
白蘭揚起了嘴角。
“我也漸漸地,開始回憶起那種感覺了。”
劇場暗了下來,奏鳴曲響起。
光束從布景上掠過,將這僅呈現在兩百平方碼舞台上的微觀世界劃分成明暗分明的兩塊。
白蘭摘下了帽子,放在膝上。
他坐在台下的黑暗中,而在這具軀殼以外,在劇場以外,在雨幕以外的地方,他一直俯視眾生的靈魂也緩緩地具有了質量。
他的靈魂從雲端跌落,跌進這場雨,跌進劇場和他的身體,然後沉重不堪的濕透大衣,奏鳴曲中的婉轉弦樂,色調陰鬱的藍色燈光——好或壞的各種事物,好或壞的各種感受,再一次變得飽滿而鮮明。
他感覺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卻不知道要把它分類到哪一邊比較好。
“你的名字是?”
白蘭低聲問道。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輕輕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女高音的詠唱蓋過了她的聲音,但白蘭切實地聽到了那個名字。
澄。
存在於這個故事以外的另一個白蘭也想起來了。
這是在無數平行空間中,他與澄第一次相遇時發生的事情。
▲▲▲
回到教室的時候,澄發現白蘭依然待在那裡。
他伏在課桌上睡著了。
白蘭睡著的時候,終於不再顯得那麼神秘而遊離,他的白發看起來很柔軟,這讓澄在叫醒他之前,忍不住先伸出了手……
她還來不及得逞,少年就睜開了眼睛,他下意識捉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指尖。
他還惺忪著,眼角帶著淺淺的紅痕,在看清楚身前的人的瞬間,笑意就從他朦朧的雙眸中曳起,竟然溫柔純真得令人動容。
“做了個好夢嗎?”
“嗯,夢見了很久以前的事。”
白蘭緩緩坐起,久久凝視著澄的麵容。
“好久不見了,澄。”
“這個夢真的有那麼遠麼?”
她笑著問道。
“真的很遠哦。”
那段記憶隻殘餘幾個破碎的片段,白蘭明白其中的原因,那正是他本人的手筆。
此時他所處的,並非他初生的世界。
白蘭從上一巡的宇宙中來,他曾與世界前行的強大慣性為敵,扭轉了絕不可能撼動的基本法則,然後時間軸重置,無數的世界回到了初始位置。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又是如何做到的,現在的白蘭已經想不起來了,同時,他也並不打算去深究自己的過去。
兩個宇宙的距離,大約要通過非常複雜的維度和公式才能夠測量,但對白蘭來說,這種語言難以描述的遙遠隻要用一個概念就足以概括了。
他從她的身邊,跨越過重重星海,再次來到了她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頻率低,但我字多啊(挽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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