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嗎?”
白蘭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很有風度地在兩人間留出了一臂的距離。
“你確定我在等你嗎?”她淺淺笑道,“說不定隻是巧合而已呢……雖然巧合的次數似乎稍稍多了一點。”
“是我因為焦急而疏忽了。”
白發的青年也不禁為了這句話而笑了起來。
“將它偽裝成巧合的人明明就是我自己……你知道,我也希望我看起來遊刃有餘一些。”
“無論如何。”
她溫和地側過目光,她像接受一種社交禮節一樣接受了這個國度的男人們藏在話語中若隱若現、或真或假的甜蜜和旖旎,因而眼中看不到多少羞澀和慌張。
“看到你似乎已經擺脫了困境,這還是很令人高興。”
在白蘭將要回應之時,不遠處教堂旁的鐘樓忽然響起了渾厚沉重的鐘聲,在廣場上踱步的鴿子紛紛被驚起,成群的鳥兒簌簌撲打著翅膀往他們的方向飛起來,在把飛翔軌跡拉得太低的幾隻鴿子幾乎要掠過澄的頭發時,白蘭將她拉進懷中,揚起的外套很好地隔絕了這陣小小的騷動。
“抱歉……”
白蘭一麵說著,一麵緩緩鬆開摟住對方肩膀的手,但還未等到他為剛才由意外導致的身體接觸道歉,澄匆忙地打斷了他。
“這是……血?”
她維持著伏在對方懷中的姿勢,低頭看向從青年腰側滲出來的一點痕跡,聲音帶上些許焦急。
“你受傷了?”
“不要緊,在來之前已經妥善地處理過了。”
他傾下身,虛虛環住與自己相較顯得身形嬌小的女性,在她耳邊壓低了聲線說道。
“隻是走得太急,稍稍有點裂開而已……”
澄抬起了頭。
“你——”
“不過,這裡的風對現在的我來說,好像還是有點太涼了。”
白蘭勾了一下嘴角,狡猾而隱晦地揭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今天我可以到你的住處稍作叨擾嗎,澄小姐?”
▲▲▲
澄把熱氣騰騰的蜂蜜茶放在白蘭麵前,之後便一直注視著他,用一種略帶審視的目光。
白蘭舉起茶杯,體會了一會蜂蜜的芬芳將溫暖由胃部送至四肢百骸的感覺,在整個身體都暖洋洋地熨帖懶散起來以後,他微笑著問道。
“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為什麼會受了這樣的傷呢?”
她說。
“嗯……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文書室多打了一份文件。
“雖然也不是不能用更安全慎重的方式結束事務,但是……”
“但是?”
“但是我想要早點來見你。”白蘭輕快地說,“在權衡之下,我認為小小地付出一點代價也沒什麼不好。
澄凝視著他,目光清澈而寧靜。
“這是真心話嗎?”
白蘭坦然地與她對視,沒有絲毫自我掩飾的痕跡。
“是的。”他說,“最多再加上一點以此博取你的關心和愛憐的考量。”
“雖然結識的時日還不算長,但我覺得你並非不擅長縝密地思考。我猜,如果你願意,在這方麵能夠勝過你的人寥寥無幾。”
澄歎了一口氣。
“也因為如此,這真是……超乎想象的任性舉動。”
她背過身,煮上一壺新的茶,然後打開了小櫥櫃,取出砂糖。
“對你來說,連自身的安危都隻是小小的代價嗎?”
在與他交談的時候,澄在櫥櫃中看見了一罐軟糖,對成年人來說可能會顯得太甜和過分顏色繽紛的那種。
她早就發現了這位氣質神秘的白發青年喜歡在各種熱飲中加入數量驚人的糖……還有一次,澄看著他從西裝口袋裡(以取出大額支票或乾脆是一把槍的姿態)拿出了兔子形狀的棉花糖。
澄猶豫了一會,但她猜測他或許不會拒絕這些可愛的小甜點的招待……軟糖放得很深的地方,她不得不踮起腳尖,去夠透明而光滑的玻璃罐子。
“你覺得是什麼決定了代價的重量呢?”
她聽見身後的白蘭說道,伴隨著他從沙發上起身的聲音。
“澄小姐,這與所付出的究竟是什麼無關,重要的是用什麼樣的尺度去衡量它。”
他走到了澄的身後,在白蘭伸出手的時候澄尚未收回,他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在狹窄的空間中相觸。
“對於普通人而言,無論人生再怎麼曲折和漫長,說到底也不過是由起點連接到終點的一條簡單軸線……在這樣的前提下,人們注視得最頻繁的事物,往往隻是自己的影子。”
他說著,並不費力地拿到了玻璃糖罐。
“但是,如果能望見更遠的地方呢。”
白蘭低頭看她,而澄望進他的瞳孔深處,那裡仿佛正藏著閃爍的璀璨光輝。
“如果你的腳步所丈量的不是軸線,而是不斷蔓生、伸向無儘未來的枝杈。”
“由極其微小的可能性和可能性碰撞引發,在不啻於中子星爆炸的震動中誕生的每一個新世界——若你的眼睛能將它們一一記錄……”
澄所注視的是多麼奇異的雙眸。
它不相信存在於時間和空間中的所有阻礙,也不畏懼世界在其中坍塌和陷落,因為它能讓萬物再次如朝陽般冉冉升起。
“在那時,一切都會變得……煥然一新。”
澄微微睜大了眼睛,表情停留在了驚訝的時刻,白蘭開始察覺到,自己或許是說得太多了。
他始終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被選中的那個人,但此時他罕有地開始感到遺憾。
為他無法在她麵前呈現出曾倒映在自己眼中的世界。
“請彆在意。”
白蘭放鬆下來,試圖帶過大約會使人困惑的片段,一麵把糖罐遞給澄……
但她沒有接住。
玻璃容器從她的手中滑落,在清脆的響聲中破碎,彩色的糖果紙把顏色塗抹在了綻裂的邊緣。
“我見過。”
她說。
當澄眨眼時,仿佛有一滴水珠從從未融化過的堅冰上墜落,撞在另一片寂靜的凍土上。
它是那樣沉默而溫柔,以至於在大地劇變之前,隻讓人看到了一圈小小的漣漪。
“在那麼多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麼多截然不同的人生中,天空看起來卻總是相似的……我已經許多次地直視過它們。”
澄微笑起來,帶著不易察覺的憂傷。
“當過分的廣闊,讓我幾乎要忘記我是誰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開始涉及比較多澄自己的過去和想法了。
順便一說,澄和太宰相遇是在二巡世界,也就是回憶殺這裡他們沒有認識。
就那個,大家知道吧,男一和男二可能會互相指責“明明是我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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