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病棟的大門半敞開,鏽跡斑斑的鎖鏈一頭掛在門把手,一頭垂落在地,顧拙鳩一推門,鐵鏈摩擦地麵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他下意識看門頂,漆黑空蕩很安全,於是鑽進門裡,先觀察環境再看路標。
正對大門是谘詢台,通向左側的廊道第一間是藥房,儘頭通向母嬰保健科,右側廊道是樓梯、電梯和放射科。
顧拙鳩翻進谘詢台搜索,遺憾的是裡麵和他褲兜一樣乾淨,連張廢紙都沒給他留下來,便準備到其他地方搜索。
出谘詢台時,忽然頓住,低頭摸了把桌麵,手指乾乾淨淨,顧拙鳩終於明白自踏入第三病棟就一直存在的違和感是什麼。
太乾淨了。
沒有灰塵、蛛網和雜草,整潔的內裡和破舊的外觀截然相反。
荒屋野廟無蛛網則必有山精野鬼雖是玄門常識,但破敗臟亂的環境能讓活人產生荒涼、恐懼和壓迫感,有利於厲鬼害人,所以連一點灰塵都沒有反而違反常識,除非此地有一隻鎮得住場子還愛乾淨的厲鬼。
厲鬼通常擁有很強的地盤意識,能獨占整棟樓且不需要倀鬼協助則說明等級很高。
李觀琙從前是修羅鬼,因他坑騙而受重傷,連鬼門被封都毫無還手之力,等級掉落應該很厲害,而經過十幾年的修養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級彆。
“會是攝青鬼嗎?”
如果是攝青鬼或修羅鬼,則方圓百裡不會出現第二隻攝青鬼,換句話說,安順醫院除了李觀琙便沒有值得警惕的危險物。
【這是個好地方。】
顧拙鳩眉心一跳,小靈寶表明身份後就沒再出聲,還以為它又沉睡了。
“怎麼說?”
小靈寶含糊不清:【反正不錯,你可以多來走動,不過建議最好彆一個人來。】
顧拙鳩一邊檢查放射科和母嬰保健科,一邊問:“很危險?”
小靈寶應了聲。
“那我得找什麼人相陪?”
【老天師?】
“……”
顧拙鳩用五雷符轟開藥房的門進去查探,每一個藥櫃都是空的,直到他打開角落的一扇小門,終於看見這座搬空的醫院淩亂的一角。
地麵的灰塵足足三厘米厚,牆壁爬滿黑色的苔蘚,看不清字樣的紙張、文件灑落一地,前兩排藥櫃被推倒,後麵八排藥櫃裡堆滿沒開封的藥瓶。
“巴比妥類、苯二氮卓類、氯丙嗪……全是鎮定劑藥物!有必要備這麼多的鎮定劑藥物嗎?為什麼沒搬走?”顧拙鳩的手電筒照向被推倒的藥櫃,在其背麵發現一對小小的血手印,另一個藥櫃背麵也有,便若有所思:“似乎發生了什麼,李觀琙乾的?”
他沒能再檢查到什麼,退到門口之際,突發奇想打開電燈開關,還真通著電,霎時灑落一室光明。
苔蘚、灰塵和安靜矗立的藥櫃仿佛埋在了一塊兒,除非拆遷,否則永遠被遺忘。
沒有異常。
顧拙鳩關燈離開,沒有看到布滿天花板的、淩亂的血手印。
檔案室和有用的資料都沒找到,但是確定第三病棟僅且最危險的存在,顧拙鳩沒有絲毫停頓就前往三樓唯一亮著燈的房間走去。
二樓是住院部,三樓就是手術區。
手術區基礎設施齊全,右側是各個手術用房,左側儘頭則是辦公用房,分為辦公室和值班室兩個區。
顧拙鳩徑直奔向亮著燈的醫生辦公室,敲了敲門,裡頭很安靜,有光亮自下方門縫流瀉而出,接著是門被打開,一柄精細鋒利的手術刀刺向他的脖子,而他左手掌心貼著五雷斬鬼符擊向對方肩膀。
“顧拙鳩?”
抬眼看去,是張清俊得不像人類能長出來的臉,鼻梁挺直,唇色偏薄,臉部線條頗為淩厲,金絲眼鏡後麵那雙狹長冷冽的眼睛喚起熟悉且令人不悅的記憶。
【霧草,這誰?】
顧拙鳩在心裡回它:【我失散多年,素未謀麵的初戀。】
【看不出來,你這男的,有點東西。】鬼王都敢搞。
顧拙鳩揚起驚喜而克製的笑:“李醫生,真是你啊!”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李觀琙的肩膀,將手放到背後,拍掉成灰的黃符,臉上的笑容多了點真情實感。
李觀琙也收回手術刀,定定地看他:“怎麼來了?”
顧拙鳩:“來探望您。”
李觀琙:“三更半夜?”
顧拙鳩:“深夜拜訪,打擾您了醫生。”
“進來坐。”李觀琙穿過一條長廊,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抽出濕巾擦掉手術刀刀身的血珠。“來找我是有事吧。”
顧拙鳩看向窗戶對麵的第二病棟和斜後方的防疫站,不知為何,打心底深處浮起極度不祥的感覺。
“我工作過程遇到一個曾經在安順醫院治療過的病人,想找它的病案資料,醫生能幫我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