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日刊》設在市內,距學校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步行得需半天功夫。
彼此的戈壁灘上還沒有和平年代那種寬敞的大馬路,沙地上,來回行走的交通工具隻有牛馬和駱駝。
駱駝價貴,騎著小毛搖著銅鈴的風紅纓無疑成了路上的焦點。
小堯裡一路上都鼓著嘴,進到《春芽日刊》總部後,小家夥嘴還翹著。
風紅纓忍俊不禁,拍拍小孩的腦袋。
“彆在意,就當他們是枝頭煩人的麻雀。”
她是揭露珈八村借種惡習第一人,是去過沙坑後唯一一個全須全尾逃出來的女人,她沒有被侵犯,但這話並沒有多少人相信。
這半年來,圍繞在她身上的話題,除了豎大拇指誇她英勇無畏,再有就是用那種隱晦的目光從上到下的打量她。
同時不忘打量小堯裡。
意思是風紅纓假清高,早在珈八村那池汙水中臟的不成人樣。
小堯裡就是證據,是她和那幫男人生的。
對此,風紅纓不想解釋,誤會就誤會唄,解釋了也剪不斷那些多出來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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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纓姐,人好多哦。”小堯裡小聲驚歎。
風紅纓緊了緊手中的應聘表,周圍人山人海,不僅有大學生,還有高中生。
戈壁灘人才少,家家窮的厲害,好不容易盼到一份工作,但凡是個認字的,都來了。
“這邊來交表,彆擠——”
“交了表進對麵走廊等著,一會有人喊你們,你們再進來。”
風紅纓交完表,帶著小堯裡來到對麵走廊。
“你把他帶過來乾嗎?”讚心皺眉,瞥了眼坐在板凳上乖乖巧巧的小堯裡。
“你心真大,這幾天學校都在傳,說他是你親生的,你到哪他跟著到哪…我知道你清者自清懶得和她們解釋,但今天是什麼場合,你不該把他帶來的…”
風紅纓淡淡覷了眼身邊的人,不少人忙收回好奇的目光。
“讚心。”
風紅纓打斷在那絮絮叨叨不停的讚心:“你知道堯裡沒來風家前經曆了什麼嗎?”
讚心搖頭。
風紅纓:“阿香姐指控五柱子那幫男人強.奸,為此得罪了那幫男人的家人,這些人將一腔仇恨全報複在了堯裡身上,放毒蛇咬他,趁我不在打他,踹他…我既然答應阿香姐照顧他,那麼在他沒有自保能力之前,我得確保他安然無虞。”
讚心:“真是苦了你,你一個未婚姑娘成天帶著一個小孩在身邊,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風紅纓摸摸小堯裡的腦袋,笑道:“我沒覺得苦,這孩子聽話的很。”
她平時忙著課業,小毛都是這孩子在喂養,半年下來,小毛長壯了不少。
“行吧行吧。”讚心聳聳肩,“你樂在其中我還能說什麼?”
一旁捧著畫本看得仔細的小堯裡眼睫顫了顫,抓書角的力度暴露了小堯裡一直在偷聽兩人的講話。
風紅纓注意到了,但終究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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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讓,讓一讓,快到我了——”
風紅纓忙避開,雙手按在小堯裡的肩上。
“沒長眼睛嗎?看不到走廊這有人?趕著去投胎嗎你!”
被撞得原地轉了一圈的讚心氣急敗壞,衝著跑過去的男人背影忍不住大罵出口。
男人正在找人,聞言理了理衣裳,回身看讚心。
目光定到讚心姣好的容顏上,男人皺起的眉頭忽而鬆了下來。
笑得如沐春風,男人柔聲道:“對不住同誌,沒傷到你吧?”
讚心被男人帥氣的笑容恍了下神,正欲說話時,風紅纓將讚心往身後一拉。
“李茂同誌,我姑姑來了。”
不遠處,一身聖母光環的烏雲雅翩翩而來。
“李大哥,原來你在這呀。”
李茂收回投擲到讚心身上的趣味目光,對著烏雲雅璀璨一笑。
“雲雅,走,我正找你呢。”
兩人目光黏在一起,視周圍的人為空氣,並肩推門走了進去。
剛還沉浸在俊男笑容中的讚心頓時清醒,臉紅似驕陽。
不是羞的,是氣的。
那個男人明明有女伴,竟然還用纏綿悱惻的眼神衝她眨眼…
等李茂和烏雲雅進去後,讚心跺了跺腳,越想越氣,也不知道氣什麼。
“紅纓,剛才那個男人你認識?”
風紅纓:“認得,他是我姑姑的追求者。”
讚心心口莫名騰升一股失落。
風紅纓拍拍讚心的手:“這人花的很,你彆陷進去,他——”
係統急促叫起來:【警告!警告!警告!不許向書中人泄露原書內容。】
風紅纓默默翻了個白眼:“我知道,我就是提醒下讚心。”
李茂,團寵文男二,兼本書最大反派boss,看似溫柔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惡毒的心。
用言情的話來描述,李茂就是典型的偏執男配。
李茂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表麵待人和氣,實則背地裡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勾上一個玩厭了就扔,就是所謂的花心大蘿卜。
不過在遇到女主烏雲雅後,李茂逐漸收斂無處安放的騷氣。
可惜男二終究是男二,上不了位。
後期李茂愛而不得,對烏雲雅施展了‘報複’,趁著溫闊不在家,李茂霸王硬上弓,未遂。
李茂被烏雲雅狠心一刀給剪了,為此落下終身殘疾。
要說偏執男二也有所謂鐘情的時候,李茂忍著痛沒報警,而是帶著傷獨自回去了。
殘疾後,李茂越大的變態,跑到外邊利用俊俏的外貌勾搭和烏雲雅長得相似的女人,其中就有讚心。
那時候的讚心已經是華視新一代記者小花,被李茂拋棄後吊死在家中,從此一代小花隕落。
讚心蹙著秀氣的眉頭,支吾道:“什麼彆陷進去?我就是問問而已…”
風紅纓伸手掰過小姑娘的下巴,使其和自己對視。
讚心眼珠子亂轉,明顯對李茂一見鐘情。
“我問你,記者生涯和虛無縹緲的愛情哪個更重要?”
讚心怔了下:“就不能兩個都要?兩者不衝突哇。”
風紅纓隻淡淡道:“是不衝突,不過希望以後某一天你舉棋不定時能記住我下麵這一番話。”
“什麼?”
“讚心,你一定不要為男人要死要活,你在鏡頭前很美,千萬彆辜負了這份美,好嗎?”
讚心聽不懂這話,以至於覺得風紅纓矯情。
然而很多年後,當情傷累累的讚心站到椅子上準備結束生命時,電視台上正巧播放著風紅纓的現場報道。
見昔日同學拉著駱駝忍著強勁的風沙邊走邊向總台播報,拽著繩子往脖子上套的讚心突然崩潰的嚎啕大哭。
黑暗中,讚心驀然想起多年前風紅纓警告她的話語。
望著電視裡那個堅守在戈壁灘上風吹日曬的好友,讚心慌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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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隻要女生?”屋裡傳來李茂不甘心的問話,“同誌,這不公平!”
站在外邊的人紛紛議論開來。
“什麼意思?不要男記者?”
“笑話,搞性彆歧視?沒必要吧?”
“能不能彆胡鄒鄒?一切還未定呢。”
“出來了出來了——”
“喂,這位同誌。”有人拉住臉色鐵青的李茂,“能問問裡頭什麼情況嗎?”
李茂忍著不甘心:“能有什麼情況,出鏡記者隻要女人不要男的,還說要簽什麼保密協議,接下來五年不能回家…”
“我的親娘,這是找工作還是坐牢?五年不能回家?”
“就是,太苛刻了,誰知道到時候派到哪個疙瘩坐五年冷板凳?”
“算了算了,我還是不考慮出鏡記者吧。”
有人往風紅纓站著的地方瞥了眼,陰陽怪氣道:“咱們命不好喲,出鏡記者輪不到我們,本台調查記者就更沒可能,瞧見沒,有尊大佛在那呢。”
“嗐,誰叫人家比咱厲害,換你你能抱著好朋友的頭骨去找警察?我可不敢。”
“想出名想瘋了吧,我懷疑她和那幫畜生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不然為什麼就她一個人沒被侵——”
風紅纓一個眼刀子扔過來,冷冰冰的,現場頓時安靜。
“你看我乾什麼?”說話的男生一臉譏誚,“我說錯了嗎?你好朋友熱娜和你鬨掰後就出了事,你敢說你沒在裡邊動手腳?”
男生聲音拔高,話音一落,周圍人都拿懷疑和鄙視的眼神看著風紅纓。
風紅纓嗤笑一聲,踏著步子往男生那邊走。
男生不由往後退,結巴道:“你、你想乾什麼?”
根據小道消息,傳說風紅纓十分暴力,曾將珈八村一個男人打得半邊臉骨都凹陷了下去。
風紅纓抬手,男生嚇得雙腿發軟,卻見風紅纓的手頓在男生胸前的名牌上。
“劉誌向?”風紅纓笑容放大,“新聞係大二學生?”
學校學生不多,新聞係更是少的可憐,有些前輩風紅纓沒見過,但她記得人名。
劉誌向梗著脖子:“這麼多人看著呢,你敢動手試試?!”
風紅纓拍拍劉誌向的肩膀,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不適合記者。”風紅纓突然來了一句。
“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你他娘的算老幾?”
劉誌向甩開風紅纓的手,趾高氣揚道:“你以為你是誰?指手畫腳了不起呀。”
風紅纓語氣幽幽:“記者一行,追求真相,不造謠,不傳謠,守口,這是職業門檻,敢問劉誌向同誌你哪點做到了?”
“你——”
風紅纓:“你什麼你?我有冤枉你分毫?”
“當著我的麵都敢造謠我謀害我的好朋友,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說吧?劉誌向同誌,記者的嘴可不是用來說假話的,你未知全貌就胡說八道,你連記者這一行最基本的素養都沒有!”
眾目睽睽下,劉誌向被說的麵紅耳赤,男人的自尊心驅使他受不了這口氣,擼起袖子就要打風紅纓。
現場好幾個膽小的女孩嚇得捂臉。
然而預料中的巴掌聲並沒有響起來。
“痛痛痛,風紅纓,我錯了我錯了,你快鬆手哇,我以後不敢了,我發誓…”
剛還氣焰囂張的劉誌向此刻雙手被風紅纓反鎖在身後,風紅纓一腳蹬在劉誌向的背上,男人疼得脖子青筋驟起。
風紅纓鬆開手,冷笑道:“你一沒口德,二弱如小雞,三沒骨氣沒原則,就你這種左右搖擺的貨色也配當記者?還不快滾!”
劉誌向臉漲得通紅,捂著酸疼的手臂灰溜溜地逃了。
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來,一時間走廊掌聲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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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邊坐著的淮子洲讓烏雲雅出去喊下一個進來。
烏雲雅衝淮子州露出一個自認為好看的笑容,可惜淮子洲沒注意到,而是偏頭問身邊的同伴。
“外邊那人你認識?”
走廊不怎麼隔音,風紅纓的一番話完完整整傳到了淮子洲耳裡。
相比麵試烏雲雅這種空有其表的貌美姑娘,淮子州更想見見外邊那個豪邁的女子。
一旁的風延吉抽出一張應聘表。
“風紅纓?”淮子洲嘖了聲,“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