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看到她臉色有些白。
她……是不想見他,還是病了?
江鷺很平靜,好像已經忘了前幾日在馬車中對她的挾持。他緩緩拱手:“那時候天黑,沒看清楚。今日才看清——見過薑娘子。”
薑循想到那夜,站在血泊中一身肅冷的江鷺。君子琅琅,卻衣染血腥,宛如殺神。
此時,她看江鷺半晌,扯動嘴角,行了個萬福禮。
暮遜在一旁含笑,看著他二人冷漠的表現。
這正符合張寂告訴的——
暮遜與張寂一同在老師門下聽課。張寂雖是薑太傅的學生,但張寂不參與黨爭,性情冷而本事大,頗得暮遜的信任。
張寂告訴暮遜,那一夜孔益殺薑循時,江世子雖然救了薑循,
() 但因為救援不及時,薑循對小世子有些厭惡。
……這倒符合薑循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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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日光暖融,薑循陪暮遜坐在榻邊,與江鷺閒聊兩句。
薑循麵上平平,似乎對小世子並無意見。太子言笑晏晏,好像知道他二人過節,想為二人消除誤會。
過一會兒,外麵有人來報,說貴女們來了。薑循便起身暫彆,說去主持貴女宴。
太子心知肚明這貴女宴的緣由,便頷首許了。
在世人眼中,暮遜對薑循之敬之重,日月可鑒。暮遜將薑循一路送出宮殿,江鷺坐於殿中,端然喝茶,並不多看。
過了屏風,暮遜回頭,隻瞥到世子清拔之影。
暮遜握著薑循的手,溫聲:“辛苦你了。”
薑循平和:“為殿下分憂,是我分內事。”
暮遜倚在門框邊,俯身,手指輕輕撫過薑循的麵容,為她掠好耳畔的發絲。
殿中,江鷺驀地閉上眼,袖中手指突兀地點了一下桌子。
暮遜猜到江鷺武功好,他不想讓江鷺聽到自己與薑循的談話,便貼著薑循的耳:“你覺得江鷺如何?”
薑循眼皮倏地一跳,心臟蜷縮。
好半晌,薑循靜聲:“什麼?”
暮遜笑:“你不要這般生硬。我聽張寂說了你和小世子之間的過節,世子隻是救你晚了些,你沒必要這般記仇吧?”
薑循的心一點點平靜:“殿下,我一貫記仇。”
暮遜輕聲“噓”。
暮遜:“聲音輕點兒。我是問你——你應當看到我桌上的那幾本折子和書目了吧?有件事,孤拿不定主意——世子想讓他的門客進樞密院,孤該同意嗎?”
薑循立刻:“不該。”
暮遜挑眉。
薑循毫不猶豫:“南康王府勢大,自古異性王割據之勢不可不妨。江鷺,江夜白,江小世子,絕不應插手東京政務。”
暮遜眸色幽深地看著她。
暮遜半晌笑一笑:“南康王不會那樣做,他們世代忠孝,嚴守祖訓……不過循循的擔憂,孤知道了。孤再想一想。”
暮遜又拉住薑循,在她手心寫了幾個字:“還有……阿婭的事,你多上心。”
他挽著她,如夫妻間的親昵戲耍。
綠簾如漪,嬉笑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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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坐於殿中,雖聽不到,卻隔著一張山水屏風,模糊地看到那二人耳鬢廝磨的情意。
殿中漸漸燥熱,茶水卻一點點涼了。
他沉靜的心湖如沸水般汩汩燒起。
他武功實在好,目力實在強——太子的手拂在薑循的臉頰上,她頰畔大約染了緋意,睫毛上沾了點兒霧……
江鷺出神,袖中藏著的先前被刀劃破的掌心燙得他難耐,卻強忍。
傾而,他聽到小風聲,抬眸起身,果然,太子回來了。
暮遜重新讓他坐下,江鷺恭然有禮。
他知道暮遜在拉攏自己——帶自己見未來的太子妃,本是一種示好。
門外薑循已走,暮遜撩袍入座後,沉吟:“循循……”
江鷺垂著眼,好一會兒,他點點抬起臉,烏清的眼睛看向暮遜,眼神如冰雪寒霜。
暮遜背脊一涼。
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卻一時想不到。
暮遜不動聲色,說出自己原本想說的話:“夜白覺得,循循如何?”
殿中爐香徐徐,漏刻滴答,極致的沉靜落針可聞,煙霧籠著江鷺秀美清潤的眉眼。
好半晌,江鷺靜然:“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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