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今夜月暗花明,好風如水。

趙南瑭隱瞞行蹤,微服而行,並沒有動用儀仗跟車駕,原先也是騎馬過來的。

他在前,宋皎隔著一步距離在後,在宋皎看不到的夜影裡,是豫王的一些王府侍衛跟內侍們悄然無聲地跟隨護衛。

徐廣陵也神奇地沒了蹤影,先前宋皎還特意找了找,並未找到人。

她隻能跟著豫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卻並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麼。

出了宋府的這條街,趙南瑭慢慢止步,他回頭看了眼。

原來不知何時宋皎已經落後了四五步之遠,夜色裡她低著頭緩慢而行,好像已心不在焉。

豫王沒有開口,隻默默地看著她,直到她的頭幾乎要撞到自己胸口了,才情不自禁地輕笑出聲。

宋皎也終於看到眼前出現的月白袍的一角,她急忙止步,卻又不慎將本就傷著的腳踝又扭了一下。

咬牙忍著疼,抬頭卻正對上趙南瑭含笑的雙眼,月華似的閃爍。

“在想什麼?”豫王問道,“這麼入神。”

宋皎在想的是,這情形真的尷尬,要不是程殘陽揭破了自己的身份,這會兒她在豫王麵前依舊自自在在的,或說或笑,並無特彆的禁忌。

但是經過程府的事,她覺著自己像是一件兒有些棘手的貨物,正在給程老師推銷出去,但是作為下家的豫王殿下,顯然對於這件貨物並沒有必要不可的興趣。

隻是礙於介紹之人的顏麵,或者彆的考量……不至於一口拒絕罷了。

當時顏文語告訴宋皎之後,她便知道從此她在豫王麵前的處境就窘迫了,她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心腹,不再是王爺可用的臣子,而是一個、要被人塞到他枕邊的,女人。

她心裡實在彆扭的厲害。

“沒……”宋皎不敢再看豫王的眼睛,隻暗中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感覺到一點疼她說:“王爺要帶、下官去哪裡?”

趙南瑭回身看著前方燈火闌珊的地方:“去同月樓,如何?”

同月樓是宋皎常去之處,酒樓不大,卻乾淨雅致,當然,最主要的是物品便宜。

侍禦史的薪俸並不很高,加上她將月錢的大部分都交給了母親,所以手頭經常拮據。

但官場上畢竟還有些必要的應酬,物美價廉的同月樓就成了她最常光顧之處。

宋皎出眾的相貌,特殊的身份,以及她的寒酸的出手,都給同月樓的掌櫃跟小廝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這些人卻無一例外喜歡她的為人,大家彼此熟絡,近年來宋皎在樓裡甚至已經有了可以掛賬的殊榮。

之前宋皎也請過徐廣陵跟周赤豹,大概也曾在豫王麵前提過此處,豫王能知道,不足為奇。

隻不過跟著豫王進門之後,迎著掌櫃驚喜交加的眼神,宋皎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這三個月的欠賬還沒算清呢!

之前因為要給陳姨娘跟宋明在城外置辦住處,以及接濟他們日常用度,她已經從徐廣陵跟周赤豹那裡借了些錢,所以同月樓這裡的花銷未免就沒辦法及時還了。

宋皎的臉皮頓時熱了起來,愧對掌櫃閃閃發亮的眼神。

但是張掌櫃卻並不是記掛宋皎那一筆筆欠賬,吸引他注意的首先是走在前的豫王,然後便是宋皎臉上還青腫的有點嚇人的傷。

而且很快的,張掌櫃來不及驚歎豫王的相貌氣質,便先瞪著宋皎叫道:“宋大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您的臉是……怎麼了?”這純粹是因為跟宋皎熟悉,所以才充滿了擔心地問了這句。

宋皎突然想起自己挨了宋申吉的打,但剛才跟豫王相見相處,讓她暫時忘記了這件事,何況她也沒想到臉上會留下傷。

她抬手攏著臉,一怔之下笑笑:“沒什麼,剛才沒看道,不小心撞了一下。”

掌櫃早看清那仿佛是個手掌印,他心中一驚,不曉得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對禦史台的大人動手,何況在他眼裡宋皎是最好脾氣的,怎麼會招惹到耳光?

直到目光掃到宋皎旁邊的趙南瑭,掌櫃忙噤聲。

雖然從未見過豫王,但掌櫃的一把年紀,又且開店,堪稱閱人無數,又怎會看不出豫王身上那股不同流俗的氣質。

且他一眼就瞧出來,宋皎麵對趙南瑭,是自帶一股恭順跟敬畏之意的。

原先在夜影中,趙南瑭沒發現宋皎臉上帶傷,此刻給掌櫃提醒,豫王回頭,見她雪白的臉上有些青紫斑痕,半邊嘴唇甚至微微腫著,嘴角有些殘血沒清,簡直可憐。

豫王驚怔:“你……”

宋皎忙道:“不妨事,沒有大礙。”

張掌櫃見機行事,陪笑道:“宋大人,還去您常去的房間麼?呃……小人這裡有白藥,給您拿些來如何?”

宋皎笑道:“還去那裡,藥倒是不用了,這點兒小傷用白藥,豈不是暴殄天物。”

白藥價貴,自己的欠賬還沒清呢,又用人家的藥?臉皮怎能厚到這地步。

宋皎不想興師動眾而隻要息事寧人,卻沒留意旁邊的豫王的臉色似乎不妙。

他們常會的房間在二樓靠窗處,因為此刻天色已晚,樓內沒有幾個人在,倒是格外的幽靜。

小二利落地送了幾樣酒菜跟點心果子,因豫王在旁,竟也不敢如往常一樣跟宋皎說幾句玩笑話。

關了房門,宋皎也發現了豫王仿佛不太高興,她不知如何,便無話找話地:“王爺可吃過晚飯了?若不嫌棄,或許可以湊合著用一點。”

直到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呢,先前多半是氣撐了肚子,竟沒察覺餓。

趙南瑭在桌邊落座,卻對桌上的美食視而不見,沉默了片刻他終於問道:“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宋皎正在想,如果豫王嫌棄不吃,那自己動手是不是顯得太過無禮?

猛然聽見這句,她心裡咯噔了聲,而趙南瑭又道:“本以為無人敢對你動手,不過……你剛才是從府裡出來,難不成……”

隻要豫王想知道,當然瞞不過,宋皎回答:“是家父。”

雖然隱約猜到,豫王仍是意外地:“為什麼?”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她是女孩子,在聽見宋申吉對她動手後,他竟是格外的惱怒。

宋皎道:“是……因為宋洤,家父護子心切,叫我想法兒,我回答沒有法子。”

答了這句她突然想起宋申吉讓她求豫王的話,又補充道:“殿下也知道,這件事是太子殿下主理,除非宋洤是乾淨的,不然誰也救不了他,誰也不能救他。”

豫王說道:“你父親、應該是想讓你來求我吧。你說這番話,是不想讓本王為難,對嗎?”

宋皎苦笑:“我隻是說事實罷了。”

趙南瑭抬眸細看她的臉,以前隻知道宋皎相貌秀美,算是朝臣中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當然,缺點是過於文弱女氣。

可現在用看待女子的眼神去看,燈影下,卻另有一番不同的滋味:果然,是個美人兒啊。

可看著她臉上的傷,豫王想到程殘陽跟自己提過的她女扮男裝,是因為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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