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豫王殿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此刻,因為徐廣陵並沒有告知他太子也在永安鎮的事情,所以趙南瑭跟世人一樣,都以為太子如今自在安然地在霽閶行宮。

他怎麼也沒料想,趙儀瑄竟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永安魏家住了一夜。

豫王看著那塊帕子,又看看臉色已然如雪的宋皎:“你……”

宋皎的臉色,是超乎豫王想象的慌張。

不僅是慌張,還有無限的恐懼將要從她的雙眼中溢出似的。

她不像是看著一塊絲帕,這表情,就仿佛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而且正要往前刺出。

豫王不曉得宋皎在害怕什麼,而他卻本能地認為,她是心虛。

因為被他發現了她私藏的……太子殿下的東西而心虛!

原本已經強壓到近乎消失的怒火,重新在趙南瑭的心中升騰。

“你!”他僅僅地從口中咬出這個字,俯身去撿那一塊“罪證”。

誰知就在豫王的手將碰到那塊絲帕的時候,宋皎突然衝了過來,她十萬火急的伸手過去。

此刻她的眼裡隻盯著那方絲帕,而且拚了命的想要拿到手。

豫王隻覺著身畔一陣風動,肩頭給人狠狠一撞!

他的手指本已經碰到那絲帕的一角了,卻因被撞了這麼一下,整個人猝不及防。

豫王是俯身的姿勢,如此一來,整個人失去平衡,他猛然往後倒退,後腰撞在旁邊的桌上。

隻聽得嘩啦響動,是桌上的博山爐給掀翻,骨碌碌地在桌麵上一滑,它掉在地上,發出有些沉悶的碎裂聲!

豫王維持著半倒的姿態,身靠著桌邊,手握著桌沿才勉強沒有徹底翻倒,但他卻來不及在意自己的窘境,而隻是直直地瞪著宋皎!

宋皎已然搶先地把那帕子抓住,就像是抓到了命一樣,她還沒有站起身來就死死地將其掩在胸口,就仿佛千軍萬馬前來她都不會放開!

豫王看的非常的清楚。

他無法形容自己心底的驚怒。

——宋夜光,這是在做什麼?

為了太子的一方手帕,居然敢、居然敢……如此蠻橫的對待自己?

看著她萬分緊張護著那帕子的樣子,就仿佛護著世上的至寶,豫王的眼前一陣恍惚,腦中發昏。

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他還說,是太子用強,並非是她自願的,誰知她貼身帶著太子的絲帕,而且還……視若珍寶!

門口處人影一晃。

前方的是王府的侍衛關河,後麵的卻是徐廣陵。

原來兩個人聽到裡間動靜不對,關河率先動了,徐廣陵本不想靠近,見他這般,自己便也不好不動作。

兩人看到屋內的情形,都是一驚,關河急閃到了趙南瑭的身旁,將豫王扶住。

豫王並沒有領情,而是用力地將他一甩,以關侍衛的身手自然不可能給推倒,但他不敢反抗,腳下踉蹌後退了兩步。

徐廣陵在他身後,不動聲色的悄悄地扶了一把。

同時徐廣陵把現場看了個清楚。

豫王的臉色,是他從未見過的難看,同時他沒法形容豫王到底是什麼表情。

大概是極度的震驚跟憤怒交織著,這在從來都是以溫文爾雅麵目示人的豫王而言,極其罕見,絕無僅有。

他也看見了宋皎同樣是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她的雙手護在胸前,像是防備著什麼。

旁邊地上是跌落的博山爐,那精致的陶器不禁摔,已然跌碎,裡頭沒燃儘的香也隨之散在地上,一派狼藉。

除此之外,宋皎身前還散落著幾張紙似的,從上麵的字跡可以看出,是銀票。

就算徐禦史老謀深算聰明機變,他卻也弄不清這是個什麼情形。

宋皎從來都是一窮二白的,按理說那幾張銀票該不是她的,但總不會是豫王掏出來的……而豫王身上未必肯帶這些俗物。

徐廣陵想不明白,卻隻真切地擔心著宋皎。

她居然有本事把向來端莊的王爺氣成這樣!要不是自有分寸謹言慎行,徐廣陵簡直是要幫她說幾句好話,以緩和這令人不安的氣氛。

相比較徐廣陵而言,關河侍衛的心思就簡單多了。

他雖被豫王推開,但卻知道王爺如此對待自己,是因為被宋皎激怒了。

他分毫不怨豫王,而隻是在心裡恨上了宋皎。

這個人,太過不識抬舉了。

關河沒有開口,但他的牙關已經死死地咬緊。

因為緊咬牙關,他臉上那道新添的傷也開始疼起來。

而這傷,卻也跟宋皎脫不了乾係。

“滾出去!”還是豫王先開了口。

關侍衛跟徐廣陵一個字也沒敢說,兩人默然地又退出了門外。

臨出門,徐廣陵又擔憂地看了宋皎一眼,卻見她像是僵住了似的,仍是在原地沒動,雙手也仍是護著心口處。

而就是這一瞥間,徐廣陵驀地發現,她這個動作並不是什麼自衛,而像是……護著什麼東西。

因為他發現宋皎的指縫中漏出了一點……

醒目的明黃!

徐禦史覺著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屋內,趙南瑭盯著宋皎:“他的東西,就這麼要緊?”

宋皎的身子一抖,她沒有回答,而是更加地低了頭。

趙南瑭開口問第一句的時候,還有點僥幸心理,見狀便點點頭道:“果然,這確實是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是沒燃儘的蘇合香的氣味,因為博山爐已然碎裂,這香氣太濃了,濃的讓豫王心焦頭暈。

“什麼時候得的?”他問。口吻竟是令人意外的平靜。

宋皎不能回答。

趙南瑭道:“他給的?”

宋皎沒辦法接這些話,她低低的,哀求一樣:“王爺、求您彆問了。”

趙南瑭道:“為什麼不問,倘若你心裡喜歡的是太子,是主動的……自薦枕席於他,你隻管明白告訴本王。本王也不至於……白白地把你的心意想錯了。”

宋皎的淚都逼了出來。

趙南瑭邁步:“你把這帕子看的如此要緊,到底是怕本王發現了你隨身帶著他的東西,還是怕本王一生氣毀了你心愛之物?”

“不是!”宋皎忍不住吐出了這句。

這絕不是什麼心愛之物,她隻是拚死也不能讓豫王看清楚而已。

趙南瑭道:“你可真是口是心非啊夜光,不是心愛之物你還隨身帶著?你倘若對他有一絲一毫的不滿,你就不至於藏他的東西!”

“我沒有。”宋皎的聲音低的,似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她嘴裡雖然否認著,可是她的手卻沒有半點放鬆。

豫王的心涼的像是冬日湖麵凍了一整個月的冰:“倘若你早點告知本王你對他的心意,本王也不至於白白地出來丟這份人。”

他閉了閉雙眼,說不清是懊悔,還是心死。

“你彆怕,”趙南瑭看著宋皎依舊是那樣護著絲帕的樣子:“本王不至於跟你搶。其實你也不用這樣,以後你長長遠遠地跟著太子,這種東西,有的是。”

宋皎心裡已經傾盆大雨。

豫王轉身往門外走,走了兩步,他突然腳下一頓。

回頭看了看宋皎,趙南瑭眼神變化,忽然他輕聲問道:“永安鎮之行,是你一個人嗎?”

宋皎抖了抖。

趙南瑭突然大聲:“徐廣陵!”

門外徐禦史也跟著一顫,他挪步到門邊:“在。”

豫王道:“永安鎮上,有沒有異樣。”

徐廣陵當然清楚王爺問的是什麼,他因為知道宋皎惹怒了豫王,本來還不想在這時候多言的,但王爺既然問了,他已經不能隱瞞。

“太子殿下……”

隻說了四個字,還沒把底下的話說出來,豫王已經徹底清楚了:“果然是他。果然……”

他倒退了兩步,後知後覺恍然而悟:“什麼霽閶行宮,就知道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有什麼閒情逸致去什麼行宮休養!好……好,當朝太子,居然也能如此,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把皇上都騙了!為了你!”

豫王盯著宋皎:“夜光,宋夜光,你為何沒有早點告訴本王?你看著本王為你著急,心裡痛快是不是?早知道他在那裡,本王何必還擔心你有什麼意外,何必還特意的……”

他走到宋皎身邊,用力掐住她的臉:“你可真讓本王……惡心!”

宋皎看見豫王的臉,就像是那天在東宮他惡語相向一樣。

隻不過這次,她竟有些忍不住了。

淚從眼中滾落,宋皎的聲音有些沙啞:“王爺,王爺不是早就對我失望了,早就棄嫌了,早就惡心我了嗎?”

她竟然還了嘴。

豫王很意外。

兩個人目光相對,豫王的眼底是火,而她的雙眼中如同江河之水泛濫。

趙南瑭道:“你說什麼?”

宋皎不語。

趙南瑭再度道:“你說什麼!”

“我說,王爺早就舍棄過我了!”宋皎推開他的手。

她緊閉雙唇,怕自己會流露出什麼哭腔,因為她已經不想再落淚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