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宋皎回看著豫王,深吸一口氣:“早在老師跟王爺說破我的身份的時候,王爺不就已經對我失望了嗎?”

趙南瑭狠狠地看著她,卻沒開口。

宋皎已經忘記了所有,她也顧不上去留意門口處徐廣陵那驚慌的臉色,他一直向著她使眼色,可惜完全是無用的。

她隻是對視著豫王:“您不喜歡我是女子,您恨我瞞了您那麼久……您也許還覺著我給您找了麻煩。畢竟,您早就覺著我是個麻煩了。”

“宋夜光。”豫王的聲音,好像沒有任何的意味,又好像有著所有的意味。

“王爺知道的,皇後娘娘應該也跟您說過了,我在詔獄的時候,娘娘就曾賞過我一顆藥丸,假如我當時吃了下去,王爺是不是會覺著好過些?是不是會如釋重負?”

宋皎的腦中一片空白的,她知道不該說這些話,但心裡的堤壩像是決了一個口子,這些話就隻能衝決而出了。

宋皎隻是想說下去:“後來,您讓我去同月樓,所言所說,到底有幾分真心,也許是因為老師的麵子讓王爺抹不開,也許是覺著我還有點用處……”

說到這裡宋皎笑了笑,她無視豫王眼底的駭異:“可到底在東宮的時候說了真心話,王爺既然那麼棄嫌宋夜光,又何必一而再地說什麼失望,從此就當我……是個不相乾的路人罷了!”

話音未落,一記耳光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宋皎給打的向著旁邊跌了過去,手肘不知碰到什麼,一陣鑽心的疼。

趙南瑭生平第一次跟人動了手。

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

“你!”他指著地上的宋皎:“你這賤……”

宋皎本給打懵了,聽到這個字,便抬頭看過來。

她的眼睛裡還有殘淚,但更多的是火色。就如同水上燒著的火焰。

趙南瑭看見她的眼神,剩下的那個字竟再說不出了。

他的唇緊閉,半晌才冷聲道:“本王、今日才知道,確實錯看了你。而你……也確實不配。”

宋皎咽了一口氣,大概還合著淚:“是,是我不配。就當是我……對不住殿下吧。”

趙南瑭異乎尋常地平靜,大概有點像是那天,他下定決心要娶顏文寧。

“好,很好。”他點了點頭,拂了拂衣袖,轉身。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豫王微微抬頭,淡淡地說道:“原先你是本王的人,從今之後,你跟豫王府毫無半點關係。——宋夜光,你聽清楚了,從此之後,本王不想再看見你,有你,就沒有本王。你聽明白了嗎?”

身後寂靜無聲。

豫王卻很耐心地等著,因為他一定會等到一個答複。

果然,頃刻間,宋皎道:“我明白了,請王爺放心。”

趙南瑭笑了聲:“你向來讓本王放心。”

他微微揚首,不再遲疑地邁步走了出去。

門口處關河緊隨其後,徐廣陵腳步挪動,但看著豫王那帶著冷意的背影,他的拳握了握,終究還是沒有挪步。

他轉身進門,見宋皎還跌坐地上,他忙上前將她扶起,手碰到她的手臂,掌心卻黏黏的。

徐廣陵低頭看去,嚇了一跳:“這是血?……你傷到哪了?”

宋皎原先隻覺著手臂上很疼,但她沒意識到自己受了傷,此刻低頭看去,卻見徐廣陵手上血淋淋的。

她抬手看了看,又望了望地麵,原來是之前摔碎的那博山爐的碎片,大概是她跌倒的時候被割傷了。

徐廣陵心亂如麻,他向來是最穩最撐得住的,此刻卻竟無計可施:“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好好的激怒王爺做什麼?”

抬手進懷中,他想找一塊帕子給她把傷口裹起來,沾血的手把衣裳都弄濕了,卻沒找到一塊帕子。

可因這個,他的目光一動看見了仍給她死死攥在掌心的那塊明黃絲帕:“這是……”看了看宋皎的臉:“真是太子的?”

宋皎將頭轉開:“徐兄,請你彆問了。”

徐廣陵痛苦而焦慮的歎息了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是弄不清了,早知道會這樣,我何必帶你過來。”

“這不怪你。”宋皎說道,“你無非也是聽命行事。”

徐廣陵咬了咬牙:“罷了,先回京去,見了程大人再說吧。你也不要、先胡思亂想,再怎麼說……還有程大人呢。”

宋皎沒做聲。

但就在此刻,有個小太監模樣的走來,隔著門道:“徐大人,王爺要起駕了。”

徐廣陵滿臉愕然回頭。

小太監站著沒動。

徐廣陵的心裡都冷了。

聰明如他,當然猜得到這是什麼意思。

王爺起駕了,這是在催他同行。

他本來是陪著宋皎一起回來的,按理說剩下的路讓他再護送她回去,也是理所當然。

但如今這小太監竟特意來傳他,這當然不會是王爺手底那些人的意思。

這分明是豫王的意思,豫王……是不許他再陪宋皎而行。

豫王……是真的鐵了心的,要跟宋皎一刀兩斷?!

徐廣陵沒有動。

但是領會了豫王這份意思的,並不隻是他。

宋皎心裡一轉就清楚了。她儘量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平靜如常:“徐兄,去吧。此處距離京內也不遠,何況還有小缺在,嗬,我們來的時候也是兩個人的。你不用擔心。”

徐廣陵從來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但是聽了這兩句話,他的眼眶卻有些紅了。

“夜光!”他咬了咬牙:“你傷著了!”

“不礙事,小傷。”宋皎道:“快走吧徐兄,你該清楚什麼最要緊,彆為了咱們間的這點私下情分壞了正事,你可從不是那婆婆媽媽的人,何況你留下來,對我也沒太大好處。”

要是徐廣陵堅持不走,在豫王看來,他就已經是宋皎一路的了。

徐禦史自己明白,宋皎也明白。

徐廣陵瞪著她,看著她強笑而假裝無事的模樣,他猛然回身,一拳打在門框上。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邁步走了出去。

宋皎看他走了,倒是放心下來。

倘若再因為她,讓徐廣陵得罪了豫王,從此斷了在豫王跟前的路,她就是一個罪人了。

“好疼啊。”低頭看了看手肘,宋皎喃喃,挪步靠近那歪倒的桌邊,她在一張還立著的凳子上坐下,“真是的……老天爺難道你在懲罰我麼?”

明明她最是怕疼,怎麼竟接二連三的受傷,這恐怕是流年不利,她該找個寺廟去拜一拜佛。

就在低頭檢查傷口的時候,門外腳步聲響的急促。

宋皎剛抬頭,就見小缺跟風一樣衝了進來。

“怎麼徐大人……”那一句問話衝到嘴邊,就又給眼前所見堵了回去!

小缺看著宋皎,看到她半邊臉的掌印,看到她微腫起的嘴角,也看到她沾血的右臂。

宋皎反而鎮定的:“彆嚷嚷,找個東西來,我弄傷了手了。”

小缺卻是沒有動,他站在原處,眼睛裡冒了淚。

宋皎倒是笑了:“你怎麼了?傻了嗎?快去找東西來止血,是想看著我死在這兒?”

“這是怎麼回事,是王爺嗎?”小缺呆呆地,委屈地:“王爺一向不是很護著你的?”

“不是王爺,是我不小心自己摔了,”宋皎解釋著,“你一個大男人掉眼淚就太矯情了!我都沒哭。”

她說了這兩聲,卻看見自己被撕破的衣袖:“算了,這還是棉的,倒是能用,你過來幫我撕一塊下來。”

小缺跺跺腳,跑上前來,咬牙給她把袖子撕了一塊長條,掀起另一側袖口,卻見小臂底下割破了一個豁口。

宋皎卻是沒有看,因為她沒膽子去瞧:“怎麼樣?不嚴重吧,先包起來再說。”

不敢出聲,小缺咬著牙把傷口包紮停當:“你先坐會兒,我去找人問問有沒有傷藥。”

這般野外,哪能容易找到什麼傷藥。

宋皎卻沒說彆的,隻叮囑:“彆急,沒傷了筋骨就不算大事。”

小缺拔腿跑了出去,宋皎看看被包好的手臂,布條遮住了傷,看不見猙獰的傷處,她心上好過多了。

而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死握著那塊惹禍的明黃帕子:“真是的……太子殿下,這可全是拜您所賜啊。”

她念了這句,突然間想起上回在東宮,趙儀瑄說過的一番話。

——“你說本太子這次受傷,是不是報應。”

——“什麼?”

當時太子覺著,她給宋申吉打了耳光,回頭他就給皇帝打了耳光。她才在東宮傷了頭,他立即給皇帝打到傷筋動骨。

他道:“甚至覺著,那句話真的說中了。”

“哪句話。”

“動你,就是動本太子啊。”

此時,想到當時,宋皎有些呆了。

難不成太子殿下這話真有點一語成讖的意思?

或者反過來也適用?

他傷了肩胛,這麼快的,她就有樣學樣的傷了手臂。

“真是……討厭的很,”宋皎揉了揉眉心:“但願隻是巧合,我可不想……”

門口人影一晃,是小缺回來了,他有點高興:“主子還是有福的,我才出門就遇到個過路的,他見我手上有血便問起來,這麼巧他還帶著傷藥,您瞧!”

宋皎看著他掌心的一個瓷瓶,也有些意外:“是嘛,真是老天保佑,天無絕人之路啊。”

小缺忙把那布條解下來,棉布已經給血浸濕了,他忍著心跳,小心把藥粉灑在傷處。

出乎意料,當那褐色的藥粉沾到傷處的時候,原本還還往外滲著的血竟慢慢地凝了起來。

小缺喜道:“這可真是難得靈驗的好藥。”

又撕了一塊袖子,小心把傷口包紮妥當,小缺特跑到門口張望,卻早不見了之前那個給藥的“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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