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的手臂並不是勒著他的肩的。
但為保險起見,宋皎還是悄悄地鬆開了些,把手臂往下挪了挪,這才又稍微用力抱住。
這個細微的動作,趙儀瑄一清二楚。
“乾什麼!”因為這小動作,太子的唇角莫名地一掀,又忙製止,而隻是不悅似的:“宋侍禦莫非是在耍賴麼?”
宋皎確實是在耍賴。
今晚上她本來就沒打算要臉,沒想到還是一敗塗地。
現在她什麼也不顧了:“殿下你要怎麼樣都行,隻是彆嚇我……”
“誰嚇你了。”
“不要昭告禦史台,不要戳穿我……求你了。”
趙儀瑄感覺宋皎緊緊地貼在自己背上,就仿佛他在背著她似的,而她所依賴的,隻有他。
平心而論,這種感覺他很喜歡,就如同她在禦史台主動拉他的手一樣,都叫他愛不忍釋。
所以太子竟沒舍得站起來。
“你都要走了,還能叫本太子怎麼辦?”太子的身體很誠實,嘴裡卻還是冷冷的腔調。
“我、”宋皎腦中一亂,“我不走。”
“你說什麼?”趙儀瑄抓住了這一句,他想回頭看,但她還是沒有放手。
“我說……我不走。”宋皎又重複了一遍:“我留在京內好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宋皎很明白,對她而言現在最“輕”的那個選擇是什麼。
趙儀瑄的眉頭舒展了一下,他的唇也按捺不住地揚了揚,但他仍是克製著:“哼,又是權宜之計,哄騙的伎倆,本太子豈會不知。”
宋皎焦頭爛額,可突然間她想起一件事:“殿下不是說……要我信你嗎?同樣的,殿下也說過你是信我的。難道這會兒……就又不信我了?”
趙儀瑄沒想到她這時侯倒是記起自己的話了。
他略略地沉默:“夜光,本太子是信你,奈何你總是想玩/弄我於股掌之上。”
宋皎聽出來,他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的冷硬了。
“我不敢,”她輕聲,小心翼翼的:“我隻是一時錯想了。並沒有就想玩……什麼。”
趙儀瑄咽了口唾沫:“真的嗎?”
“殿下若不信,我可以起誓……”
“行了,誰要你起什麼誓,”太子即刻打斷她,又沉默了半晌,趙儀瑄才輕輕地歎了口氣:“看你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得給你一點教訓,你才能老實。”
不料剛說完,就聽到宋皎低低的“嘶”了聲。
趙儀瑄聽出聲音不對,同時感覺她抱著自己的手驀地鬆開了。
太子回頭:“怎麼?”
宋皎握著自己的右手,低著頭膽戰心驚:“疼,傷口疼。”
趙儀瑄一驚,居然忘記她也有傷在身的!忙抓住她的手腕:“彆動。”
蠟燭已經熄滅了,月光很淡。
借著那點月光太子靠近看去,頓時皺了眉。
他懷著一絲僥幸碰了碰,果不其然,有一點黏濕。
她的傷口流了血。
趙儀瑄瞪著她,卻說不出話。
太子竟不知道這是怎麼弄的,到底是他剛才一時情急不小心碰到的,還是她自己的緣故。
他竭力回想,方才確實握過她的手腕,難道是那時……還是她剛才抱過來的時候。
他想將傷處看的更明白些,偏偏沒了燭光:“火折子呢?蠟燭在哪兒?”他問宋皎。
宋皎皺眉忍痛:“火折子我記得是在書架上,蠟燭已經沒了。”那半根還是下午時候她搜羅出來的。
趙儀瑄盯了她一眼,歎息道:“你啊,你。”他起身下地。
宋皎忙拉住他:“殿下……”
趙儀瑄看著她握住自己衣襟的手:“放心吧,總要弄燈來看看你的傷。”
宋皎鬆開手。
見趙儀瑄走了出去,她呆呆地坐在床邊,看看自己竟是一身狼藉,急忙拿了件舊袍子披在身上。
才又坐好,太子便回來了,他手中捧著一根新燭,又把一個小瓷瓶擱在桌上。
宋皎瞥了眼那瓶子,看的眼熟:“殿下什麼時候把我的傷藥拿去了?”
趙儀瑄一怔:“你的?這是才從諸葛嵩那拿來的。”
宋皎驚了驚,忙挪到床邊,拿了那瓷瓶細細地看了會兒,確實跟小缺先前給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
她如夢初醒的:“原來那個是……”
這件事,諸葛嵩並沒有告訴太子,所以趙儀瑄不知情:“怎麼了?”
宋皎看看手中的藥瓶,心頭五味雜陳:“之前我受了傷,幸虧小缺遇到了一個路人,給了一瓶很靈驗的傷藥,後來小缺特在京內藥鋪內尋找,卻都找不到。那個藥瓶跟這個,是一樣的。”
她說到這裡,抬眸看著趙儀瑄:“那天,是殿下叫人跟著我的嗎?”
太子這才明白,把她的手拉過來,他低頭去看那傷:“你才知道呢,你也不要以為本太子是叫你盯你的梢,可記得在永安鎮遇到你的那天早上?”
“是,怎麼了?”
“有人想刺殺你,要不是諸葛嵩及時過去,你還能活蹦亂跳地在這裡跟本太子鬨騰?”
宋皎猛然驚怔。
她心裡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形,確實,當時她依稀記得身後是跟著一個人,好似在諸葛侍衛長到她身前的時候,她仿佛聽到過一聲悶哼,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誰。
趙儀瑄瞥了她一眼,打開瓶口:“可能會疼……誰叫你這麼不小心呢。還隻管問本太子的傷如何,自己都照看不好自己,這個樣兒,誰放心讓你出京遠離。”
藥粉灑落傷處,宋皎疼的抖了抖:“殿下……”
“忍著。”趙儀瑄正仔細查看那傷處,想著再刺她幾句。
卻聽宋皎道:“我知道,殿下對我好。”
“你,”太子的手一抖,差點把那瓶藥掉了下去:“說什麼?”
宋皎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傷口太疼了,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我知道殿下對我好,所以才容忍我好些過分之舉,隻是……夜光承受不起。”她低低的說。
太子緩緩將手中的藥瓶放下。
看著她在燈影中披衣而坐,散發垂眸的端靜模樣,趙儀瑄點頭道:“你若是這樣妄自菲薄,本太子可就不喜歡了。”
宋皎緩緩抬眸,明眸如水。
目光相對,太子傾身靠近:“不管你怎麼想,不管彆人怎麼想,你要永遠記得一句話。”
宋皎遲疑:“什麼話?”
夜影中,太子的臉色半明半昧,趙儀瑄道:“你,是本太子撿到的寶,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宋夜光。”他仿佛昭告天下般說了這句,小心攏住她的腰,再次垂頭吻落。
宋皎本能地一躲,但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