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剛翻身下地,頭隨之一昏:“永州城情形究竟如何?”
“具體如何尚不知,”周縣尉道:“先前天不亮卑職又派了兩人前去查探情形,還未回來。”
“昨夜送信之人呢?”
“也並未見回來,希望……是已經把信送進去了。”周縣尉擔心的是,那送信的人萬一落入賊寇之手,那可就完了。
宋皎定了定神,腦中一刻不停地在轉:“咱們的城牆修的如何了?”
“昨晚上隻停了一會兒,今早上又早早地下手了,已經快修繕完畢。”周縣尉回答。
宋皎點頭:“很好,一定要牢固些,另外城中萬萬不能鬆懈。”
周縣尉微怔:“大人難道是擔心那賊寇還會來侵擾?”假如賊寇圍困了永州的話,那應該分不出兵力過來滋擾的。
但宋皎的話讓周縣尉的心涼了半截,她道:“他們一定會來。”
“為何?”
宋皎道:“假如永州城得到我們的消息,提前有了防備,賊人久攻不下,那他們一定會選一個較弱的地方來泄殺氣;假如永州城被攻下來了,賊人的士氣正旺,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最靠近永州城的嶽峰。不管永州如何,嶽峰都是最危險的,一定要做足準備。”
她又一想:“我要再擬一份公文,派人送去複州,命複州的趙千戶速速調兵前來支援!”
周縣尉長籲一口氣:“嶽峰三千軍民的性命,就都交在巡按大人手中了。”
宋皎道:“不,是我跟嶽峰三千軍民的性命,都在此番了。”
派去永州的探馬趕了回來。
永州的情形不容樂觀,據說城門一度都給半開了!外圍許多的賊寇耀武揚威,像是琵琶山的賊人已經傾巢而出,探馬不敢靠前。
周縣尉聽到這個消息,臉更白了,竟然已經到城門半開的地步,可見城內的廝殺必然也甚是激烈。
他突然打了個哆嗦,看向旁邊正在盯著地圖的宋按台。
假如昨日不是宋皎及時趕了來,嶽峰這邊的百姓們早攜家帶口跑到永州去了,那會兒……到底能有多少人生還?
本來初見的時候,他對這個容貌秀美如女子的按台大人,還不甚信任,但直到此刻,他心裡隻覺著幸虧是天降了這救星。
門口人影一晃,有個仆人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周縣尉起初沒在意,直到看見這人腳下的靴子。
他先是一愣,繼而喝道:“站住!”
那人的腳步一停,然後將手中托盤扔掉,竟是直奔著宋皎衝了過去!
宋皎正盯著那地理圖在看,聞言抬頭,卻見一個仆人打扮的陌生之人向著自已襲來。
而身後周縣尉正也衝了過來,他心驚膽戰的:“宋按台!”
宋皎已然躲閃不及了,那人獰笑著,手中的匕首刺向她的麵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寒光自偏廳射出,那人隻覺著匕首一震,竟自手中滑落,與此同時,有一道身影躍了出來,拔刀襲向刺客!
宋皎踉蹌後退,定睛看時,略略驚喜:“易巡侍!”
這閃身而出的正是易巡侍,他道:“大人莫慌,這賊子跑不了!”
那刺客臉色一變,他沒了武器,被易巡侍逼得步步後退,身後又有周縣尉趕上來。
周縣尉本魂不附體,以為易巡侍也是刺客,聽宋皎出聲才知道是自已人,一時膽氣壯起來。
兩人前後夾擊,那刺客的武功並不算高強,被易巡侍一刀砍中肩頭,便撲倒在地。
周縣尉叫人把他捆住,那刺客不等人問便獰笑道:“你們不用得意,等我們兄弟拿下了永州,自然就輪到嶽峰,到時候把你們這些人都剝皮抽筋,殺個乾乾淨淨!”
易巡侍先給了他兩個嘴巴:“狗賊,竟猖狂至此!”
又回頭道:“大人受驚了?”
宋皎定了神:“易巡侍你何時進城的?吳巡侍呢?”
易巡侍有些難過的:“昨日落水之後,他被一塊木板擊中……”
宋皎也低了頭,禦史台撥了四個人給她,在孟州那邊折了一位,如今又去了一位,剩下的隻有易巡侍還有陪著青青跟宋明回家的一位了。
不過現在並非難過的時候,宋皎看向那賊人。
他竟然自已先招認了來曆,而他之所以如此猖狂,隻怕永州凶多吉少啊。
難不成,永州真的沒收到她送的消息嗎?
周縣尉恨這賊寇恨得牙癢癢:“死到臨頭還敢大放厥詞,就憑你們這般毛賊就想拿下永州府?”
賊寇道:“要不是這個什麼宋按台傳了消息過去,讓他們有了防備,永州城這會兒早是我們的了,要不然我為何要先殺了他!”
周縣尉跟宋皎對視了一眼。
這永州城竟得了她的信,但既然有了防備,怎麼還給賊人弄的如此狼狽不堪?
宋皎讓周縣尉先將賊人帶了下去,審問他是否有同黨等,同時嚴查縣衙左右,看有無可疑之人。
回頭,宋皎便問易巡侍可見過侍衛長。
易巡侍隻說道:“昨夜見了一麵,諸葛侍衛長另有事情去辦了。按台不必牽掛。”
宋皎本想再問問諸葛嵩的傷如何,可問又能怎麼樣呢?總不能讓他的傷好起來。
但這刺客風波還未定,城中突然傳說,巡按禦史被賊人所傷。
已經有百姓們趕來縣衙詢問究竟。
周縣尉出麵安撫,百姓們隻是不信。
原來非但是縣尉,就連嶽峰的百姓,也儼然地把宋按台當作了救星,一聽說按台有事,不免慌張了。
宋皎在內聽說,心想這興許是城中也有潛伏的賊寇,不然為何這麼短的時間內自已遇刺的消息就就傳出去,而且竟說自已負傷甚重呢。
必然是賊人故意說出來挑動人心的。
她正欲出外,突然是小缺道:“可惜官袍丟在水裡了,不然很該穿那個才對。”
宋皎止步。
她身上是昨夜縣尉夫人送的一身淺綠棉袍,確實……她的容貌過於柔麗,若沒有官袍壓著,很容易讓不知情的人覺著過於美貌,軟弱可欺。
“要不然先穿著知縣的衣裳頂一頂?”小缺看出她的猶豫,出了個餿主意。
宋皎聽了這句,心頭卻一動,她回過頭看向榻上。
門外等候的百姓們,本正鼓噪地求著周縣尉讓他們見見宋按台。
但很快地他們的聲音都靜了下去。
不知情的周縣尉回頭,然後他就驚呆在原地。
“宋、按台大人……”周縣尉語塞了,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宋皎還是穿著那身淺綠袍子,但在這袍子之外,卻另罩了一件輕容紗的暗紋團龍衫,極輕薄的紗衫,盤曲的團龍怒睛吐須,金鱗銀爪,凜凜威嚴。
天底下除了皇帝跟太子之外,沒有人敢穿這種龍紋。
宋皎看了眼在場的所有人的臉色,覺著自已這一身可比官袍有用的多了。
緩步走到周縣尉身旁,微微拱手,宋皎道:“如大家所見,本官身上所穿,正是當今太子殿下在本官出京時候特賜的團龍衫。”
百姓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以及那凜然生威的團龍,連呼吸聲都輕了幾分。
宋皎道:“當時殿下叮囑本官,殿下知道西南之行並非坦途,必有艱難,賜這團龍袍給本官,是為到那至極為難的時候,這龍袍比任何都管用,因為見龍袍如見太子殿下。同時,殿下自也是滋勵本官不管遇到何等艱險,亦要奮勇而前,不可動輒心生退縮。如今我宋夜光在此,就如同太子殿下親臨跟嶽峰軍民一體,隻要我軍民勠力同心,並不畏懼,區區山賊,有何可懼!”
周縣尉先紅了雙眼,他本就是一腔熱血的武官,頓時撩起袍子跪了下去:“卑職願為嶽峰戰至最後一刻!絕不辜負!”
宋皎道:“帶上來。”
易巡侍將之前被拿下的王知縣推了上來,王知縣跪倒階前,仿佛察覺到什麼似的,慘叫道:“宋大人,饒命啊宋大人!”
宋皎道:“先前你說本官代天子巡狩,有生殺予奪大權,今日,本官便代皇上跟太子殿下,殺你以儆效尤,以慰軍民。”
王知縣哆哆嗦嗦:“大人,大人饒命!”
宋皎淡淡道:“知縣汪佂不恤子民,臨陣退縮,立即斬首,軍民百姓有目共睹,同時也表本官跟嶽峰同存之心意,若有退縮,既如此人!”
易巡侍將王知縣的後頸踩住,乾淨利落,揮刀斬下,刹那間,一抹鮮紅直噴而出。
宋皎並沒有看,但眼底仿佛躍過一絲血色。
這是她第一次監斬殺人,而她必須得這麼做。
雖然宋皎並不願狐假虎威,但非常時候,還是要用非常手段。
永州城被圍困,嶽峰這裡暗潮湧動,她得讓城中百姓心頭安穩,讓城中的宵小惴惴難安。
她隻能借借太子殿下的威名,蹭蹭太子殿下的榮光,希望太子殿下之凶戾霸道,可以殺退邪祟厄運,庇護這滿城百姓平安吧。
宋皎在這麼想的時候,她料不到,她的所願竟會成真。
而且是超乎預計、變本加厲的真。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臉紅~媳婦好凶啊,不過本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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