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一動,他本來想抱一抱的,但卻終於隻是抬手,兜到宋皎的後頸上。
趙儀瑄握住她的脖頸微微用力,逼得她往前靠過來。
宋皎隻當他又是當眾輕薄,才要抵抗,太子卻低了頭。
太子的額角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一碰:“你放心,都在心裡呢。”
說了這句後,他又負手轉身:“走吧,時候不早了。”
宋皎呆在原地,她很想問他這句“都在心裡”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記在心裡而完全不照做,那記著又有何用?
“殿下……”她叫了聲,還想再細問問。
趙儀瑄卻仿佛沒聽見,走的越來越快,宋皎隻得撩著袍子拔腿跟上:“殿下!”
兩人就如同一個走,一個追的,那走的雖不算很快,那追的卻總是追不著,一前一後的上了河岸。
如果不論彆的,這幅場景,倒是極為養眼。
永州。
太子路上遇襲的消息很快傳回,童知府不顧“風寒”之軀,帶人出城恭迎太子殿下。
隨童知府一起的,除了永州這邊的官員外,還有永州,慶州兩地名流士紳。
永州城內也提前淨了街,太子的下榻之處也早就安置妥當。
迎著太子進了府衙安頓,童知府等人再度於堂中行五拜三叩之大禮。
趙儀瑄等眾人叩拜完畢才一笑道:“各位不必惶恐,本宮原先是在江南道微服私訪,因聽說西南有熱鬨,便過來一瞧而已,沒想到先是遇到賊寇攻城,又在半路被刺殺,看樣子這西南道跟本宮八字犯衝,不如江南多矣,本宮還是及早離開的好。”
童知府匍匐在地:“殿下恕罪,是微臣有失防範,護衛不周,微臣死罪!”
趙儀瑄道:“這個倒是跟你沒關係,護衛不力的盧百恩已經認罪,至於他的判罰、以及有沒有人參與其中之類,自有巡按禦史宋皎在,儘數交給宋按台處置就是了。本宮更不想多管這些煩心之事,略微休息兩天便要啟程回京。”
底下眾人臉色各異,童知府忙道:“殿下頭一次到西南道,又是頭一回親臨永州,實該多留幾日,讓臣等儘儘孝心才是。這永州雖沒什麼出名的奇景勝地,但也有兩三處稍微可以入目的……臣等渴盼伺候殿下一遊。”
趙儀瑄道:“知道了,明兒再說吧,本宮身上不適,待休息過後再作打算。各位有事,隻管去尋宋按台處置,她處置不了的,再來稟告。”
童知府見他從進門到現在,絲毫問罪之意都沒有,心頭一寬,忙道:“臣等遵旨。”
太子起身向內,童知府親自躬身引路,請他到後院休息。
宋皎留在原地,心裡略略詫異。
太子竟然讓自己去審刺殺之事?事先也並未跟她說過啊。
而且他不是來永州有事的麼,怎麼就……如此輕描淡寫地回去歇著了。
難道真的是身上不適?
宋皎很快否定了後麵這個猜想。
她知道趙儀瑄如此做派,必有用意。
而在童知府陪著太子進內之後,留下的本地跟慶州的官員跟名流士紳們,則紛紛地過來招呼寒暄。
宋皎略認了幾個人,便有童大人身邊的管事來到:“按台大人,您的下榻之處便在府衙旁邊一處彆院,之前已經將您的隨從安置在那裡了,要不要由小人陪大人過去?”
宋皎道:“不必,我自住驛館就是了。”
管事很意外:“驛館距離此處有段距離,大人住在這裡,距離太子殿下也近些,若是行事,自然可以近便回話。”
宋皎記得那兩輛馬車豪奢的做派,且她也並不喜歡童知府此人,所以不願多沾染。
就在此時,有個聲音道:“宋侍禦!”
宋皎聽到這聲,頗為詫異,她如今是巡按禦史,人人都稱作“按台”,侍禦史已然是禦史台裡的舊黃曆,是誰一時沒有改口?
回頭看時,卻見遠遠地廳門口,一個身著麻布袍子的青年正站在那裡,雙眼放光地看著她。
宋皎看這人的容貌有些熟悉,隻是一時還沒想起來。
童知府身邊那管事打量了眼來人,突然道:“這不是江二爺麼?”
此時門口那青年也快步走了過來,他的兩隻靴子竟是半濕帶泥的,走進這光可鑒人的屋內,地上頓時被踩出許多的汙漬,引來許多異樣的眼光。
而在青年將走到身前的時候,宋皎也總算認了出來:“你是……江、江稟懷江兄?”
宋皎身邊跟著的內衛本要攔住來人,聽宋皎喚出對方名字,便仍是隱然不動。
青年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他快步上前竟要握宋皎的手,可看到她身上的官袍,便猛地又停下,雙手作揖道:“下官寧州成安縣縣令江稟懷,參見大人。”
宋皎喜出望外,便並未行禮,隻將他一扶道:“原來你已經是知縣了?”
江稟懷抬頭看向宋皎,雙眼閃閃地:“竟想不到,京內一彆四年,大人……卻竟來到西南了!”
其他的還有人本要再來跟這位按台大人寒暄,突然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跑出來,都極為莫名,猛地聽說是成安知縣,這才想起此人是誰。
一時都退了下去。
原來這位江稟懷,少年時候遊曆京城,曾跟宋皎有過數麵之緣的。他為人耿直仁愛,所以宋皎也對他很另眼相看。
宋皎在異地他鄉見到舊相識,心中喜出望外,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同江稟懷來到外間:“江兄……怎麼來到永州?”
從永州去寧州,中間還得越過慶州,自然有一段距離,而且江稟懷這一身狼狽的樣子,倒像是她之前在嶽峰時候的情形,袍擺上亦滿是泥點。
“我早就聽說夜光巡視西南,”江稟懷也改了稱呼,“我便心安,知道遲早有一日會相見,不料聽聞嶽峰出了事,我心甚急,隻是當時成安也因水患的緣故,我一時走不開,這兩日漸漸平複無事,我才抽身前來相看……萬幸無礙!”
宋皎見他的臉有些清瘦,四年前還是個有些內向的英俊少年,現在膚色都略略變黑了,但宋皎看他這般,反而更是喜歡。
江稟懷此刻擔任成安知縣,卻是這樣的形貌,可見他並不是錦衣玉食的養著,而是真正的在做事。
江稟懷又詢問宋皎嶽峰的具體詳細,宋皎不願講述自己所做,隻簡略說了幾句,便問:“你在寧州又如何?”
“倒還妥當,”江稟懷溫溫地一笑,道:“起初才去的時候,確實是難,現在已經好多了。”
宋皎聽他這樣言簡意賅,便知道他的心思是跟自己一樣,都不願對方聽到那些艱險難為的經過擔心而已。
宋皎不由道:“有江兄在成安,我想也是成安百姓之福。”
江稟懷忙道:“這個不敢,有夜光賢弟你來巡西南,才是西南百姓之福。”
宋皎嗤地笑了:“你我休要互相吹捧。”
江稟懷忍不住也笑起來,卻又道:“是了,我在來的路上聽說太子殿下也到了,本以為是謠傳,進了城才知道是真的。殿下怎麼突然會來西南?”
宋皎想起剛才太子冠冕堂皇的那番話,雖不想騙江稟懷,卻仍道:“殿下說,是在江南道微服私訪,聽說這兒有事就順路來了的。”
橫豎是殿下說的,她隻是複述,並不算騙。
江稟懷皺皺眉:“殿下是儲君,怎麼行事如此不羈呢?萬一有個閃失……那不僅是國之禍患,也是西南的大禍了,唉!”
這些話換了彆人是說不出來的,但宋皎向來知道江稟懷為人,便隻一笑:“江兄,不必多慮,殿下自有主張。”
她說了這句,頗覺奇怪,先前自己還也跟江稟懷似的質問趙儀瑄,怎麼在江稟懷也質問起來的時候,自己竟即刻替太子辯護起來。
此時一個內衛過來道:“大人,盧百恩是要解往府衙大牢,還是另尋地方關押審訊?”
江稟懷大驚:“盧、盧千戶?”
宋皎道:“就先關在府衙吧,隻是要小心看管。”
等內衛去後,宋皎又把路上的情形跟江稟懷說了一番,江知縣眉頭緊皺,竟道:“不,若說盧千戶造反,這不可能,他是個正直忠勇之人,其中必定有蹊蹺,而且我聽說這次賊寇攻打永州,也多虧了盧千戶。”
宋皎道:“莫急,若跟他無關,也絕不會冤枉了他。”
正說到這裡,卻見童知府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而且滿麵春風地領著一個氣派不凡的中年人向著宋皎走了過來。
童知府笑眯眯地說道:“宋按台,給您引見一下,這位是永州江家的當家人,江大先生。”
宋皎一聽“江家”,便想到那毀堤之夜。
定睛看去,見這位江先生年紀四五十歲,相貌儒雅,穿一身低調而華貴的府綢袍子,手上戴著個黃玉扳指。
“久聞宋按台大名,今日一見,更勝傳聞。失敬失敬。”江先生拱手行禮,笑容和藹。
宋皎道:“不必多禮,本官對於江先生也是有所耳聞。”
江先生笑吟吟道:“耳聞為虛,眼見為實,還好有幸跟大人相見。”
宋皎怕冷落了江稟懷,便道:“這位是寧州成安知縣江大人。”
江稟懷微微低了頭。
江先生的眼神卻冷了幾分,他看向江稟懷:“你又是何時回來的?”
宋皎微怔。
江稟懷張了張口,終於對她說道:“我並沒有同你說過,這位是……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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