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儀跟王奉儀都驚呆了:“那是誰?”
雲良娣一眼看清那人身上的獬豸補子:“禦史台的……巡按補服。”再細看那人的眉眼,雲良娣低呼了聲:“是禦史台的宋大人。”
正在這時,那邊宋皎也瞧見了她們,她的臉色稍稍地起了些變化,然後她的手輕輕地一掙,示意太子鬆手。
趙儀瑄轉頭,才瞧見是雲良娣幾人。
三個人來不及驚詫,隻忙上前行禮。
太子道:“何必都等在這裡,本就無事,都散了吧。”
雲良娣欲言又止,李奉儀跟王奉儀對視了眼,好不容易盼著見到太子的麵兒,竟然如此冷淡,仿佛正眼都沒瞧她們一眼。
三人不敢如何,隻行禮稱是,趙儀瑄已經帶了宋皎進內去了。
李奉儀偷偷瞥了眼,見在進門的時候,太子伸出手去,張手在宋按台的腰後輕輕地護了護,那小心翼翼的體貼之態,讓李奉儀的眼睛都看怔了。
宋皎其實是不願來東宮的,可到底還是沒得選擇。
另一方麵,因為在養心殿吃了太多的東西,這會兒她胃裡鼓鼓囊囊地難受,畢竟昨兒一天一夜沒進食,突然吃了這麼多,自然有些發漲,隱隱地竟還有些想吐的意思。
趙儀瑄看出她仿佛不太舒服,所以不停地問長問短,直到又看見東宮迎駕的幾位妃嬪,宋皎屏住呼吸,儘量壓著心頭的那股不適。
等到了內殿,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耳畔隻聽到太子在問她什麼,她隻忙著擺擺手,一邊捂著胸口一邊看向盛公公。
盛公公福至心靈,立即嗬斥旁邊的小太監:“去拿銅盂來!快!”
趙儀瑄突然明白了宋皎又犯了惡心,便忙道:“不打緊,想吐你就吐,什麼銅盂金盂的!來……吐到本宮手上。”
他急忙擎出了雙手,隻想讓她不要這麼難受了。
宋皎乾嘔了兩聲,要不是穿著官服,早就用袖子攏住了,隻是她甚是愛惜自己的官袍,故而舍不得,便隻用手堵著嘴。
突然看到太子將雙手攏起探了過來,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卻瞧見他眼底的痛惜關切之色。
盛公公把養心殿拿回來的盒子放在桌上,忙著過來:“使不得,殿下,讓奴婢來……”
幸而小太監拿了銅盂回來了,宋皎吐了一氣,整個人微微地暈眩,臉色又蒼白起來。
盛公公突然想起帶回來的藥丸,忙叫人取了溫水過來,取了一顆藥出來。
剛要上前,太子忽然道:“且慢,雙茉。”
雙茉從外頭極快入內,太子對她使了個眼色,雙茉便走到盛公公身旁,掏出一方乾淨帕子把那顆藥丸接過去,仔細打量了會兒,點點頭。
太子這才對盛公公道:“去吧。”又對雙茉招了招手。
雙茉上前,太子問道:“怎麼又吐了?”
“起初都是這樣的,”雙茉也壓低了聲音:“服了這藥,就可以減輕了,這藥無礙,殿下放心吧。”
盛公公顛顛地跑到宋皎身旁,宋皎正漱了口,就聽盛公公道:“夜光啊,來把這顆藥吃了。”
宋皎心頭一驚:“吃藥?我……得了什麼病?”她想到養心殿內那嬤嬤們神秘的舉止,心怦怦地跳,有些發慌。
盛公公愕然:“什麼?不不,你沒有病。”
宋皎剛要再問,突然發現他手上的藥丸有些熟悉,湊近了聞了聞,果然正是昨晚上自己聞過的那顆“毒//藥”的氣味!
大驚失色,宋皎道:“這是……”
趙儀瑄在旁見她這樣,便知道她誤會了,忙道:“你彆急,這不是毒,是……”他清了清嗓子:“這是補身子的藥。”
宋皎的雙眼微微睜大,眼底皆是懵懂不解:“可是昨晚上、曾公公給我吃的就是這個,他說過是宮內送出去,賜我一死的……”
“誰說是賜你一死的?”趙儀瑄攔住了她的話:“宮內的人隻說叫他們昨兒服侍你吃了那藥,可自始至終都沒說那藥會要你的命啊。隻是南瑭糊塗,他手底下的人更加自作聰明,以為是毒罷了。”
宋皎畢竟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帝又擺出讓豫王處置她的架勢。
但是確實,宮內送藥的人可是半個“毒”或者“賜死”的話都沒說過,隻是在這中情形下,任憑是誰也會錯以為那就是賜死之藥的。
甚至就連太子,都沒能免俗。
宋皎震驚:“這麼說那藥不是……可是明明皇上是容不得我……”
這會兒盛公公端了溫水來,好言好語而帶著一絲喜色地勸道:“先服藥吧。”
趙儀瑄把藥接過來:“張口。”
宋皎乖乖張開了口,太子把藥送到她嘴裡,又接過水來:“送一送。”
服侍宋皎吃了這藥丸,太子扶著她起身:“到裡頭歇一歇吧。”
兩人緩緩來到裡間兒,卻正是太子的臥榻。宋皎不想在這裡,扭頭要出去,趙儀瑄卻攔著道:“其實皇上,從始至終沒想要你死的。”
宋皎腳下一頓:“為什麼?”
她心知肚明,就算她官兒做的很好,皇帝開恩不殺,那就已經算是天恩,萬萬沒有再送什麼補身子的藥的道理。
趙儀瑄趁機攏著那抹細腰,讓她在榻邊坐下:“還記得先前去豫王府給你診看的那三個嬤嬤嗎?”
“啊……內選司的人。”宋皎點頭,提起這個,仍是心有餘悸:“是去給我……驗身的。”
太子看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悸,愛憐地摸摸她的發鬢:“那幾個老嬤嬤是宮內的老人,經驗豐富的很,她們看出你……”
她滿麵疑惑,又有些擔心自己真有什麼不治之症:“看出我什麼?”
太子竟有些難以開口,便輕輕地摟住宋皎,靠近她的耳畔,低語了一句。
“什麼?”宋皎聽得迷迷糊糊的,並不能懂。
趙儀瑄歎了聲:“好夜光,你有了身孕了。”
那幾個老嬤嬤內選司出身,眼光極毒辣,有些進宮的秀女,他們甚至不用驗身,隻看一眼臉上,就能瞧出是不是清白之身。
在宋皎解開中衣的時候,她們便看出了不對,在宋皎想要以死相迫的時候,她們上前幫著她重新穿衣的功夫,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握著她的手腕,把她的脈聽了個仔仔細細。
那時候,就已經知道宋皎是有身孕了,這畢竟是皇室的嫡長子……關係非同小可,當即回宮,秘密地稟告了皇帝。
非但告訴了皇帝此事,且把宋皎的一句一字,儘數跟皇帝稟明清楚。
隻有一點,因為她鞍馬勞頓,身體且虛弱,那胎息竟有些不安穩,如果不管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所以在下午時候,宮內才派人送了“藥”去豫王府,那根本就是宮內特製的,安胎補身子的藥罷了。
而太子因為也懷疑這是賜死的藥,才串通了顏文語,讓顏文語帶了假裝是丫鬟的雙茉進了豫王府。
雙茉潛伏在王府,找機會查驗過這藥,她是東宮醫部出來的,一聞就知道味道不對!這哪裡是什麼毒啊。
當即發了暗號,宮內的趙儀瑄得了信號,由此知道皇帝的用意,遂仍是按兵不動,把一場本該是腥風血雨、滔天的禍患消弭於無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