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望著宋皎臉上的輕紅,能夠博她一笑,那也值了。
“回去吧?”太子一邊攬著她的腰,一邊握住手。
此刻雖然夜幕降臨,但天還沒有黑,且跟著這許多的太監宮女,宋皎推了推他:“殿下。”試著要退後些。
趙儀瑄反而把人往懷中攬了攬:“再動,就抱你回去。”
宋皎吃驚地看著他,卻果然不敢動了。
兩人慢慢地往寢宮的方向而行,盛公公見狀,便刻意停了停,其他的內侍宮女也同他們兩個隔了三四步的距離。
這會兒東宮的太監們正忙著上燈,看到太子經過,紛紛放下手中物事跪地行禮。
宋皎左顧右盼,生恐被人注目,卻隻見夜幕之中的宮闕,透著一絲難言的靜謐跟肅然。
她不由轉頭,卻見太子正盯著她瞧,就好像從剛才開始他就沒移開過目光。
夜色之中,宋皎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你看什麼?”
趙儀瑄道:“自然是看夜光了。”
宋皎輕哼了聲:“看了一天了,沒看厭麼?”
太子湊近了,在她耳畔輕聲道:“隻怕看一輩子也不厭。”
宋皎的唇抿了抿,想笑,又忍住:“越發的會哄人了,這些甜言蜜語的本事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
太子說道:“不用學,隻要對著該對的人,什麼都是無師自通的。”
宋皎的心弦抖了抖,就仿佛剛才在雲良娣那裡聽得舞樂又在心底響起,此刻她竟不敢看太子,隻道:“原來殿下是在自誇自個兒天賦異稟嗎?”
趙儀瑄哼了聲:“本宮的天賦異稟,可不是在嘴上。”
說到最後的時候,握在她腰間的手忽然微微地緊了緊,將她往自己身上攬了攬。
宋皎本還沒懂這話的意思,配合這動作,便品出來了,想到顏文語來之前寢殿內的情形,越發的臉熱起來。
太子俯身看她綺旎的臉色:“怎麼不說了?”
宋皎道:“殿下總是沒正經的,我可不敢跟你說了。”
太子笑道:“本宮哪裡沒正經了?可是一句不好的話都沒說呢。”
兩人走回到慎思閣外,趙儀瑄止步道:“你要不要去看看荷花?應該是今年最後一茬。”
宋皎道:“這會兒看花?”
“晚上看花,更有一番滋味。”太子摟在她腰間的手一抬,向著盛公公揮了揮。
盛公公見狀,便沒有再跟進去。
宋皎並未察覺,卻想起了先前康尚書在這兒跪倒的情形,她也不知該不該問,便拐了個彎:“殿下今日去哪裡了?”
“去了康尚書府。”
“有沒有什麼事?”
“哦,沒有。”太子並不想提康敏敏的事。
一來他覺著康敏敏的身份到底有點特殊,恐怕會讓宋皎不喜,另外,則是因為沒有必要讓區區一個康敏敏來分她的神。
宋皎有些不解。明明盛公公說了康家有人闖禍,康尚書因此跪倒求饒,怎麼竟這麼輕描淡寫。
她的心一沉,不由看向趙儀瑄臉上:難道太子……是跟自己避嫌嗎?
身體微微地僵了僵,宋皎沉默下來。
太子立刻察覺了:“怎麼了?”
宋皎張了張口:“我……有點不舒服,還是回去吧。”
“不舒服?是哪裡不舒服?”太子緊張起來,“叫太醫來看看……”
“不要!”在他開口要叫人之前,宋皎忙製止。
趙儀瑄一怔,溫聲又問:“夜光,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想吐呢?”
他的神情明明溫柔之極,眼神之中滿是關切。
宋皎的鼻子有點發酸,忍了又忍,終於道:“這兒是殿下議事的地方,外人還是不要隨意進出,避一避嫌疑總是好的。”
太子原本隻關心她的身子不妥,突然聽了這句話,心中一轉,猛地明白過來。
“你……你沒有不舒服是不是?”雖然心裡猜到了,可還是要先確認她確實無恙。
宋皎不答,轉身要走。
趙儀瑄將手臂往前一兜,輕易地把她的整個腰都攬在了懷中:“夜光!”
宋皎低著頭,不吭聲。
隻聽太子歎了聲:“你是覺著,本宮沒告訴你康家的事情你就生氣了,覺著你是什麼‘外人’?糊塗東西……”
沒想到他竟猜到了,宋皎略覺尷尬,嘴硬道:“誰說什麼康家了,我也沒生氣,殿下不要空口訛人。”
趙儀瑄反而笑了:“還不知道你麼?又來口是心非。”將她打橫輕輕抱起,從九曲廊橋上走過,到了那一片的亭亭荷蓋之前。
在石凳上坐下,卻讓她仍是偎在自己的懷中:“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本宮就是了。”
他略一想,就把康敏敏胡鬨,自己生氣,康尚書來請罪的事兒說了一遍。
太子雖說了大概,卻沒有提過康敏敏詆辱宋皎的那些話,因知道她聽了必然生悶氣。
宋皎這才明白盛公公所說的康家有人惹禍,竟是這個意思,可是……
她覺著仿佛也並不是什麼大事,便道:“為什麼發那麼大脾氣?康尚書不是殿下的心腹麼?至於敏敏姑娘……她將來可是要進東宮的要緊人,年紀且小,胡鬨也情有可原。”
太子問:“你像是她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可胡鬨過?”
宋皎啞然:“我又不是尚書府的出身,那種高門大戶裡的小姑娘,自然是千寵萬愛的,自是有些嬌縱。倘若……我也是生在這樣的高門裡,被眾人疼著、捧著,興許比她還嬌縱呢。”
趙儀瑄眉峰微蹙聽著她的話,康敏敏那些詆毀她的,跟宋皎此刻說康敏敏的,豈不是高下立判?
他竟無話,隻是把宋皎抱緊了些:“你放心。”
這句沒頭沒尾的,宋皎詫異:“什麼放心?”
太子貼在她柔嫩的臉頰上,低低道:“康敏敏也好,尚珂也罷,他們都不會進東宮的。之前的雲良娣幾個,遲早也要打發了,不過因為父皇盯著,暫時不能動作,以後……”
宋皎怔怔聽到這裡,突然捂住他的嘴。
趙儀瑄垂眸,將她的手移開:“本來是不想告訴你這些的,等做了才說,隻是……你要知道,你絕不會似康敏敏等,你是宋夜光,是本宮最珍愛的人,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夜光。”
沉默,宋皎吸吸鼻子:“你是因為我……才想打發雲良娣她們?求你、不要吧。”
趙儀瑄皺眉:“你莫非又要說那些傷人心的話?就像是那天,要本宮去找她們一樣……”
“不,不是,”宋皎搖頭:“我隻是想,有殿下剛才這番話就夠了。”
太子凝眸,卻見她垂著長睫,夜影之中仿佛能看到雙眼中有清淺水色搖曳:“夜光?”
宋皎道:“我、我心裡高興的緊。”
趙儀瑄竟願意為了自己做到這種地步,足見他的心意,宋皎心悸,同時又有些害怕。
這本是她私心曾想過的,卻從不曾說出口,因為太過驚世駭俗,也太過恬不知恥。
倘若趙儀瑄是個尋常人家的郎君,她興許可以跟他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他偏偏是儲君,要他專寵一人,這不是荒唐麼?
假如宋皎還在禦史台,得知當朝儲君隻寵一個女子,她私下心中興許會佩服會羨慕,但身為官員,她一定會跟所有官員一樣覺著太子瘋了。
就算彆的都不管,那皇室的子嗣怎麼算?
按照她跟著程殘陽學的那一派,她恨不得摁頭太子,讓他跟三千佳麗去生一遝的孩子,開枝散葉繁盛皇室,擇一明君造化天下,這才是最要緊的。
如今沒想到她成了那個被專寵的女子。
而無論如何,太子肯為她而生出專寵一人之心,拋棄她的官員身份,而隻是以一個被愛著的女子而言……良人若斯,夫複何求。
抬眸,宋皎看向麵前之人,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頸,抬頭,她向上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