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這句,忽地問道:“本宮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
宋皎道:“娘娘請說。”
“倘若那日詔獄之後,本宮許你進王府,你是否會願意。”
宋皎沒想到皇後竟問這個,輕輕一笑道:“娘娘,相同的話,我已經回過豫王殿下了。我同王爺,是不可能的。”
“是嗎。”皇後仿佛失望,喃喃道:“你……也是喜歡了太子啊。”
“是,”宋皎竟真的回答:“我心中的人,隻有太子殿下。”
皇後長長地籲了口氣,仿佛很累似的。
盛公公趁機道:“娘娘是否乏了,我們還是告退吧。”
皇後說道:“等一等。本宮……咳,本宮有一件東西要送給……”
她還沒有說完,便有個宮女從偏殿轉了出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走到宋皎身旁。
宋皎看清托盤中的東西,神色頓時不自在起來。
盛公公卻認出,那是一枚質地極其上乘的平安扣,他瞧著有幾分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似的。
皇後道:“宋夜光,你該認得此物吧?”
宋皎有些窘然:“是,臣妾認得……”話到嘴邊,還是停了下來。
皇後道:“你既然認得,那它好端端地怎麼跑到京城典當鋪子裡去了。”
宋皎的臉上已經紅了。
盛公公莫名:“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托盤裡的這個物件,確實正是當初豫王命關侍衛送給她的那枚平安扣。
當初離京的時候宋皎把這東西放在了枕頭底下,本是想讓顏文語轉給豫王的。誰知青青那個財迷一起給她拿走了。
永州江上遇險的時候,宋皎小包袱裡除了官印以及趙儀瑄的袞龍袍外,便是這個了。
隻不過,在回京之後,小缺手頭的銀子花的差不多了,偏要用錢的地方又多,宋皎找了個機會,私底下便把這個給了小缺,讓他偷偷地拿去典當行裡估價當了暫時應急。
小缺典當得了三百兩銀子,對宋皎說的時候臉都笑歪了,之前太子給的錢被宋皎“揮霍”的越來越少,小缺的臉也越來越皺,如今總算又闊了一回,眉眼也都舒展開了。
皇後望著她窘然無語的樣子:“這平安扣,千金難求,更是豫王的一片心意,你卻叫人把它當了三百兩銀子。宋夜光啊宋夜光,怪不得你說,你家裡不會像是張家似的作威作福,到底是小家子氣,能成什麼氣候。”
宋皎不便辯解,隻能自認了。
皇後吩咐道:“本宮替你把這個‘贖’了回來,你依舊拿了去吧,彆叫豫王知道此事。”
宋皎愕然,看看那平安扣:“娘娘,這個我恐怕不能收。”
她本來就想還給豫王的,就算將來贖回來,也是要還給**瑭。
皇後卻看穿她心中所想:“怎麼不能收,你縱然想還給他,那也是正大光明地還回去,不是嗎?”
宋皎聽了這句,這才道:“是。”
她舉手去拿那平安扣,盛公公卻早繞過來,竟替她取在手中,口中讚道:“這果然是難得的美玉,怪不得娘娘說千金難求呢。”他說著翻來覆去看了會兒,見並無異樣,才遞給宋皎。
皇後從旁冷眼看著:“盛奇,你倒是忠心的很。你這麼留心她,是因為她已經……有了身孕了嗎?”
先前皇後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最近皇帝因為胎像已經安穩,便不想隱瞞了,自然就透出了些消息。
宮內也有了這種傳言,暗中都說東宮喜訊將至。
而且太子那邊兒總是不停地調動禦醫,加上方才盛公公對宋皎格外留意的情形,皇後自然確信。
盛公公笑著回道:“瞞不過皇後娘娘。”
“那可真是大喜了。”皇後的聲音裡卻透出幾分陰寒似的,“太子也算是‘雙喜’臨頭了。”
就在盛公公覺著皇後的話有些古怪的時候,殿外有小太監揚聲道:“豫王殿下進見!”
皇後大為意外,雙眼微睜看向外間,有些驚愕。
宋皎不由也轉過身去。
隻見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從外頭闖了進來,竟正是豫王,但跟往日豫王的端方雅貴不同,他腳步踉蹌,滿臉掩不住的倉皇。
才進殿中還沒到跟前,一眼看到宋皎站在原地,豫王整個人不知怎地,竟往前趔趄了幾步!
“瑭兒!”榻上的皇後忍不住驚呼,翻身欲下地。
眼見豫王仿佛要摔倒,盛公公急忙要去扶,卻是關河侍衛從後掠進來,及時地將**瑭扶住了。
豫王所站的方向,隻在宋皎旁邊。
他忙著轉頭看著她,目光從頭到腳,眼見無恙,卻偏又看見她手中握著的那平安扣。
瞬間,豫王的眼中錯愕,驚奇,歡喜……感傷,翻湧浮沉。
宋皎沒想到豫王這時侯來,而且來的如此倉皇,她本能地覺著豫王是有事而來的,迎著**瑭的目光,她垂眸看向手中拿著的那平安扣。
這時侯還給他……是不是時機不太對。
宋皎反手,先把那東西握在掌心。
皇後已經下了地,她顫巍巍地開了口:“豫王,你……你怎麼這時侯來了。”好像是又驚又惱的語氣,說著便瞪了關河一眼。
關侍衛放開豫王,低頭退後兩步。
**瑭迅速地鎮定下來,但仍是有些喘息不定:“母後,兒臣自是有要事稟告。”
“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皇後冷道。
**瑭深吸了一口氣:“母後,兒臣是特意來向您辭行的。父皇已經命兒臣儘快啟程前去黔州,兒臣放心不下母後……”
這不過是他臨時抓過來的理由。
皇後的眼神卻軟了下來:“你……豫王,不必著急,未必就非得離京的。你說是不是,宋夜光?”
宋皎心裡所想的,卻是先前在養心殿內皇帝也同樣問過類似的問題。
那時候皇帝說起了豫王要出京,問她對此有何看法。
宋皎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不知豫王殿下離京,可是皇上的意思?”
皇帝道:“是又如何。”
宋皎道:“皇上自是明見萬裡,既然是聖意,那臣、臣妾自然無置喙的權力。”
“朕現在問你,隻把這個當做是一件家事,豫王現在也算是你的小叔子,你自然可以說出你心裡的想法。”
“小叔子”這個詞,極為新奇,宋皎的臉不由紅了一下:“倘若是家事,就簡單多了,但是皇上心裡清楚,這不僅是家事。”
皇帝既然要問她對豫王離京的看法,那恐怕豫王離京也不是皇帝的本意。
可皇帝又絕不會被人脅迫,那隻能是一個原因。
豫王不得不離京,因為,皇帝在給太子清路。
因為走神,宋皎竟沒聽見皇後的問話。趙儀瑄見她沉默,便上前一步:“母後,兒臣還有彆的事跟母後說,不如且叫夜光……叫貴妃娘娘等先行退下吧。”
皇後竟笑了笑:“當然,她也該回東宮了。”
盛公公總算鬆了口氣,忙躬身謝恩欲告退。
宋皎轉身之時,不知是何種心情,她看了豫王一眼。
但就在同時,鼻端嗅到一點很輕微的淡香。這香氣透著熟悉,而且是一種不太妙的熟悉。
其實從方才開始,宋皎就聞到過這種香,隻是寢殿內藥氣太濃,遮掩住了,後又因發現平安扣而震驚,故而忽略。
宋皎怔了怔,轉頭看向身遭,卻見是先前端了盤子來送平安扣的那宮女,就站在盛公公身後,此刻不知為什麼,正往這裡打量。
那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但目光相對的瞬間,宋皎心頭一震,驀地想到了一個人!
那曾經幾乎要了她性命的、如同噩夢一般的人,她本以為畢生再不會見到的。
宋皎下意識地攥緊了盛公公的袖子,那聲“快走”衝到嘴邊,突然又看向豫王:“王爺……”
還沒來得及說完,那宮女突然向著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