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白行歌覺得,隻要求謝璟深抱一抱幫忙暖暖他的身體,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甚至還能緩解他身上的死氣,一舉兩得,他犯不著露出如此為難的表情。

“我還沒嫌棄你呢,你怎麼還一副我會毀你清譽的模樣?”說著,白行歌便收回了手,也不勉強謝璟深,“算了,你若不願意也沒事。”

謝璟深神情複雜地看著白行歌,不知緣何,在這一刻突然有點心疼季君延。

難怪追了那麼多年都沒能把人追到手,就白行歌這個耿直得不能再直的思想,能把人弄到手才奇怪。

謝璟深見白行歌是真的難受,也不知在心裡究竟又拉扯了多久,才終於又為了白行歌將那一道底線往後挪了挪:“過來。”

穆昭陽滿臉狐疑地盯著自家哥哥,沒有錯過他哥眼底的無奈與妥協。

阿竹張了張嘴:“公子,這會不會太麻煩謝公子……”

白行歌皺著眉說:“大不了,我就不與他計較璿璣閣的報酬了。”

其實,要不是白行歌往許多人身上都試了幾回,發現隻有貼近謝璟深才能緩解身上的痛苦,他也不願意麻煩他。總感覺這樣下去,他和謝璟深的牽扯隻會越來越多,人情欠來欠去,最後不知該如何相還。

然白行歌身上的寒冰蠱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又在這時候變得越發嚴重起來。白行歌見謝璟深不再排斥,便主動伸手像是抱個好朋友那般將他抱了個滿懷。

謝璟深沒想到白行歌說的抱竟如此直接,愣了愣才緩緩伸手回抱著他。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這一個擁抱,白行歌像是不想輕易放過他,還特意往他身上蹭了幾下,才又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將他放開。

白行歌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啊,果然還是抱一抱吸吸氣的效果來得好一些。我好多了,謝謝。”

接下來隻需要繼續挨著謝璟深坐就行。

謝璟深看著自己突然空了的懷抱:“……”

再瞧瞧白行歌眯著眼,一副吃飽饜足的表情,謝璟深覺得自己仿佛是個被吸走了精氣的工具人。

原來抱一抱,就真的隻是抱一下而已?

謝璟深心情突然有些複雜,他覺得自己應該要鬆口氣才是,但怎麼卻覺得更加憋屈了?

不過在抵達小鎮之前,謝璟深還真有了一回把白行歌抱懷裡,並且一抱就是抱了整半天的機會,這還是阿竹親自開口要求的。

起因是因為阿竹發現白行歌身體溫度凍得嚇人,就連靠在謝璟深邊上躺著都睡得昏昏沉沉怎麼也喊不醒,情急之下隻能哭紅著眼向謝璟深求助:“謝公子,那日我家公子說你抱一抱他,他就會好受許多,能不能麻煩你……”

雖然白行歌再三保證寒冰蠱還沒有那個能力將他弄死,但阿竹跟在他身邊多年,原本就見不得他忍受半點痛苦。如今看他臉色蒼白,連搭理人的力氣都無,難免會驚慌失措,連帶著對謝璟深的敵意都無。

謝璟深隻能小心翼翼地把靠在自己身旁的人攬入懷裡,看著他在接觸到自己身上的溫度後下意識往懷裡靠了靠,他心裡忽然冒起了一種有些怪異,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被寒冰蠱纏身的白行歌看起來更加虛弱了,仿佛比那些柔弱的青樓女子更能夠激起人的保護欲,像是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動物。但與之相對的,脾氣也更不好招惹了。

謝璟深原本以為他會感到勉強和抵觸,但他並沒有在白行歌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反而還有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謝璟深攬著他,又一次失了神。

這莫非也是**符的後續效應?

白行歌在謝璟深懷裡待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複意識,但四肢凍得有些僵硬的他懶得移動身子,隻懶懶地抬眸看了謝璟深一眼。見他麵上的死氣確實在這幾日得到了緩和,白行歌才輕笑道:“謝璟深,你完了。”

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嘚瑟。

謝璟深對他也有些服氣,這種時候還能夠笑得出來:“不凍了?”

“好多了。”白行歌一動不動地倚靠在他身上,忽然想起什麼,淺色的眼睛涼涼地盯著他問,“有件事你得老實告訴我。”

謝璟深沒有回話,隻朝他投來疑惑的視線。

“那日在南橋鎮客棧,嗯,就是你差點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給砸中的那會兒,你是不是想著要對我做些不好的事?”

坐在他們對麵的穆昭陽,對白行歌是越來越服氣。

其實都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很直接很單純,但總能叫旁人聽出些許歧義來。

謝璟深聞言也是一怔,可他奇跡地能夠理解白行歌想要問的什麼,沉默片刻後才低笑了一聲回答:“大概是在想,你怎能還好好站在我麵前那樣對我說話,我應該狠狠揍你一頓才是。”

白行歌眯了眯眼睛,又是一聲冷哼:“那你以後最好彆對我抱有這樣的想法了。”頓了頓,他才又微笑著補充,“如果不想提前去世的話。”

謝璟深不置可否。

他們在抵達小鎮之後的沒幾日,就等來了公儀臨。

公儀臨是又偽裝成了其他人的模樣來見的他們,當時白行歌正和謝璟深待在一起。

自從他病情嚴重得一發不可收拾後,在小鎮的每一日都是和謝璟深同睡度過的,哪怕是白天,隻要謝璟深沒什麼事情需要外出他也會和他待在一塊。謝璟深畢竟是樓主,雖然陪著他出的門,但樓裡依然還有很多事務等待著他處理,所以他白天總要接待許多人,與他們商討樓內事宜。穆昭陽甚至為了處理飛月樓的其他事務,被謝璟深安排提前與他們分開。

甚至還會有駐紮在小鎮裡的線人給他送來快報,或者江湖上哪一處的重要消息。白行歌顧忌到自己的身份,在他討論事情的時候本想先避開,可謝璟深卻將他留了下來。

白行歌會主動避險到床上待著,有時候會看看書或者打坐,儘量不去插手他們商討的事宜。不過,他覺得謝璟深這個態度,似乎是稍微願意更信任他一些了?

思及此,白行歌又無聲彎了彎嘴角,還挺愉悅。

公儀臨似乎是特意挑好了時機,闖進來的時候,前一批和謝璟深商討事情的護衛們才剛離開。他們離開前還特意給房裡的兩個人端來了水果,白行歌都還沒來得及開吃,就見到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順著窗戶從外邊闖了進來,也不知是如何避開的重重護衛。

雖然進來的人和公儀臨長得不一樣,但白行歌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他下的死咒,笑吟吟地調侃:“我還想著公儀小公子當時為何要對我說那樣的話,原來是因為想找時間找上門與我敘舊呢?”

公儀臨倒也沒有直接發怒,反而還陰森森地笑了一聲:“白公子就彆笑話我了,你們特意停留在此地,不就是為了等我嗎?”

白行歌很直接地點頭承認:“我怕公儀公子到時候找不到我,一不小心真把自己小命弄丟,那我罪可大了。”

謝璟深在坐在白行歌邊上,見公儀臨闖進來也沒有直接動手。他人坐在那裡就足以鎮場,也不怕公儀臨敢直接對白行歌動手,所以聽著他們談話之餘,還有閒心吃手下人送來的水果。

公儀臨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雙眼看起來很無神也很憔悴,顯然是遭受死咒一段時日的折磨,若非受不了了,並且感受到生命的威脅,他應該也不會主動找過來。

“公儀公子費儘心思才拿到手的五邪教,不惜犧牲自己的師妹也要保住教中一切不被泄露,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年紀輕輕就死得不明不白。”

公儀臨野心不小,也確實不想死,今日來找白行歌就是為了解咒的:“那我們就直說了,要怎麼做,你才肯替我解開身上的咒?”

白行歌頂著蒼白的臉色微微一笑,他如今病懨懨的姿態不僅沒有影響他給人的感覺,甚至還彆有一番風情,看得公儀臨眸光一暗,沒忍住舔了舔嘴唇。

然後他就收到了謝璟深一記凜冽的眼神,衝擊力勝似他在白行歌身上種下的寒冰蠱,叫人看得背脊發寒。

“很簡單,隻要公儀公子能夠替我解了身上的寒冰蠱,我便將死咒撤去。”

公儀臨雙手抱胸輕笑了一聲:“萬一我把你身上寒冰蠱解了,但你不願意解開我身上的死咒怎麼辦?”

“承諾的事情若沒辦到,可是要造口業的。”白行歌說道,又彎了彎眼睛,“再說,公儀公子應該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身上的死咒不解,很快就會暴斃而亡。我知道你與某位尊者合作的事,既然你會來找我,也就表示你身上的咒術連那位尊者也無法處理。當然,這是在我預料之中的事。”

白行歌看著公儀臨越來越差的臉色,心情就特彆愉悅:“而你在我身上下的寒冰蠱,雖然是給我帶來了無數煩惱,但除了必須要忍耐寒意之外,暫時還奪不走我性命。更何況我還有謝公子陪在我身邊,隻要和他待在一起,我身上的寒氣便能夠得到抑製。”

“所以兩方相較之下,公儀公子的情況是要比我更加麻煩一些,你覺得呢?”

公儀臨被他說得無話反駁,與他對視許久後,才又扭曲般地笑出了聲,白行歌一時間也分不清他是被氣笑了還是當真覺得有意思。

“不愧是被我看上的人。”公儀臨眼裡毫不掩飾著想要得到他的欲|望,最後還是答應了白行歌的要求,先替他把身上的寒冰蠱給解了。

公儀臨倒是說到做到,也不知他那裡用了什麼手段操作,很快就將寒冰蠱從白行歌的身體裡弄了出來。白行歌再三確認他身上寒冰蠱已經徹底去除,並且沒有在他身上又下什麼奇怪的蠱,才動手把他身上的死咒給撤了。

與白行歌在身上的寒冰蠱撤離後,身體很快就得到緩解不同,公儀臨身上的死咒在被白行歌撤掉時會有一段虛弱時間。這也是白行歌特意配合咒術為之的,防止公儀臨在解除身上的死咒後,帶著埋伏與他們打起來。

公儀臨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尤其房裡還坐著一位活閻王,公儀臨在死咒被撤離後就直接翻窗離開,同樣又給白行歌留下了一句他們還會再見麵的曖昧話語。

寒冰蠱的事情終於得到解決,白行歌終於也不用再麻煩謝璟深,並且可以重新出發前往摘星閣,他心情就特彆好。

倒是謝璟深又顯得更加沉默了,事情已經解決,但他看起來依然沒有什麼興致。

謝璟深心情確實不太好,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就是想到要把白行歌送到摘星閣就覺得有些不願意。

抱著這樣的想法,謝璟深讓人帶著他們出發了,不過走的卻是往飛月樓所在的埠城過去的路線,白行歌和阿竹並沒有發現。謝璟深甚至做好了,是威逼利誘都要先把白行歌留下來的準備。

直到回城的路途中,他們在某個小鎮做休整的時候,謝璟深收到了飛鷹給他送來的另一個急報。

·

白行歌隨著謝璟深的車隊走了好幾日,直到他們來到一個岔路口,謝璟深忽然又將他們帶來的人分成了兩路人馬。其中一個由他領著,往埠城回去。另一隊,則是讓紅繡負責帶領,護送他和阿竹到摘星閣。

白行歌其實能夠察覺到謝璟深這幾日的心情不怎麼好,其中一個反應便是他的話變得更少了。尤其沒有穆昭陽在身邊活躍氣氛,車廂內幾乎都隻有他和阿竹的聲音。

不過這些都還好,是直到昨日,白行歌發現謝璟深不僅心情不好,甚至連麵上的死氣都忽然以飛快的速度上升,他前陣子對他做的那些事,似乎都白做了。

白行歌隻看著他的氣色變化,終究沒有道明。

然後今日謝璟深就要與他和阿竹在這個岔路口兵分兩路了。

白行歌看似隨意地問了句原因,謝璟深也隻和他說:“樓裡出了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

謝璟深雙手放在身後,握得指節泛白,與白行歌說話時語氣像是又恢複到了最初見麵那會兒的冷淡,隻是墨色的眼眸裡多了異樣的複雜情緒。

白行歌安靜地望著他許久,最後才微微一笑:“好,那就此彆過。”

“這些,你拿著。”謝璟深在他離開前又給他遞了一小袋東西,阿竹幫白行歌看了眼,驚呼,“公,公子,是銀票。”

謝璟深淡聲說:“你的報酬。”

白行歌也沒有推拒:“謝過謝公子了。”

從謝璟深手裡領走了東西後,白行歌便帶著阿竹上了另一輛馬車。在進入車廂前,他又側頭看了目送著他離開的謝璟深一眼,忽而笑得意味不明,眼神也有幾分漠然:“謝璟深,我說過。”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要對我好一些。”

謝璟深看著他,也不知在想什麼,垂了垂眸後語氣有些冷淡地問了句:“我對你不夠好嗎?”

他這一輩子的耐心幾乎都要用在這個叫做白行歌的人身上了。

白行歌撐著車廂的手指微微一動,輕笑了一聲:“是還不錯,謝謝。”

謝璟深和白行歌的車子在岔路口分開了。

這一次,由紅繡帶著的馬車,去往的方向也確實是到摘星閣的路線。謝璟深則是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了飛月樓,來到主樓的議事廳時,帶著一身傷的穆昭陽正坐在廳裡,和圍繞在一起的幾位堂主、長老、大護衛等樓內的重要人員吵吵亂亂地討論著什麼。

謝璟深的歸來讓討論聲暫時停止,他快步走到穆昭陽麵前,看著他臉上的淤青還有手臂處被包了好幾層的傷,低聲問:“怎麼樣了?”

穆昭陽心倒是挺大,還朝他笑了笑:“沒事,也不瞧瞧你弟我是何許人也,那些偷襲的還殺不死我。”說到這裡,他笑容淡了些許,才又接著說,“不過,損失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位元老級的大護衛還死了。

穆昭陽當時與謝璟深分開,主要是領著另一批飛月樓安排的人去辦另一樁事去了。那件事的合作對象與叛軍相關,應該說是想要與季君延抵抗的另一方皇族勢力,他們正在為扳倒季君延的事做鋪墊。

隻不過這件事竟然泄露了,導致穆昭陽帶的飛月樓人遇見埋伏,不僅他們這裡損失了人,就連合作那一方底下的兵馬也幾乎全軍覆沒,還被朝廷的人給抓走,估計是回不來了。

飛月樓的人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查到了給季君延遞消息的人是誰。

“影衛,是皇宮裡養著的影衛。而且最開始送出消息的,就是白行歌身邊的影一。”

穆昭陽知道謝璟深已經知曉了這個消息,見他回來,有些擔心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行歌他……我覺得不一定與他有關係,也許是陷害呢?”

白行歌的名字一出,原本就對他有諸多意見的飛月樓人又吵了起來。說得最多的,自然就是他果然是季君延派出來的奸細,故意接近謝璟深穆昭陽,為的就是要從他們手裡探出消息,傳遞給季君延。

到底還是季君延罩著的人,怎麼能夠被他無害的外表輕信呢?

“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他殺了。”有人提道。

然後就有開始附和的聲音。

最後是謝璟深又出聲製止了他們的喧鬨,閉了閉眼後用著毫無感情的語氣說:“我已經讓人把他送往摘星閣,從今往後飛月樓也不會再與他任何往來聯係,影衛的事你們再去徹查一下,然後把損失情況總結彙報給我,立刻再做安排,絕不能讓我們護著之人的身份暴露。”

話雖是這麼說,但謝璟深知道這件事不管再怎麼查依舊會是這個結果。

在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間,見到那麼多條人命喪生,財物與人力上的損失,謝璟深有想過要直接把白行歌殺了嗎?

想過。

但他終究是下不了手,隻讓紅繡將白行歌送走,最好彆再與他這裡有任何瓜葛。

謝璟深想,倘若皇宮將白行歌放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博取他的信任,影響他從而破壞飛月樓的計劃的話,那他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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