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延竟然也在調查聖蓮的下落?
白行歌陷入了沉默, 倒是謝璟深冷笑了一聲:“此物我也曾有所聽聞,許多年前,靖國國君也曾為了此物而狂。可笑, 一個國家能否繁榮昌盛,難道不應該是依靠君主本身的能力才是嗎?”
說完,他不知又想起了什麼, 眸光忽然落到白行歌身上。
白行歌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回過神來後才一臉平靜地說:“確實可笑。人家的聖物,卻未必就能成為你所想要的聖物了。不過是一朵蓮花擺件, 確實不得不承認它擁有著極為強大的力量, 可一旦落在心存惡念之人手中,隻會將他內心的執念與貪欲無限放大,引發邪魔出世, 最終天下大亂。”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季君延怎能如此愚蠢?”
謝璟深垂了垂眼眸不語,反倒是季君澤好奇道:“聽你所言,似乎對那九轉生蓮有所了解?”
白行歌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頓,然後才微微一笑彎了彎眼睛:“畢竟是大國師, 隻要和正常人不沾邊的事,多少都要懂上一些。”
季君澤倒是被他這番言論給逗笑了:“國師說得有理。”末了, 他才又有些擔憂地看向謝璟深, “如今季君延與靖國國君扯上了關係, 要想再對付他們可就不容易了。”
說著,他收了收手指後沒忍住用認真的語氣朝白行歌詢問:“我知道你能從一個人身上看出他的氣運, 多年前……你曾告訴過我,我身上帶著紫氣。當時你還年少, 尚未接任國師一職, 不知此言帶著多麼重大的意義。我想問你, 如今我身上,可仍然還有你提過的紫氣?”
白行歌沒料到季君澤竟會問得如此直接,思索了許久,才有些惋惜道:“抱歉。”
他心裡確實有愧,愧於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季君澤身上的情況。他記得季君澤在離開皇宮前,他見到他的最後一眼,身上的氣運依然很是旺盛,帝王紫氣仍纏繞於身。可如今他那一身貴氣,早已被身上的煞氣消磨殆儘,對他下咒的人顯然是察覺到了這一點,並衝著消磨他身上的紫氣而來。
要說季君澤在聽見白行歌這番話後,沒有半點失望實在不可能。他忙了那麼多年,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將季君延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當年季君延為了奪得皇位,傷害了許多人,其中包括許多嬪妃、皇子與公主。那些明明都是同父異母的手足,卻能被他用來當成棋子、奪位的犧牲品。
甚至是他們的父皇,都是被季君延所殺,最終強行奪得了這天下。前朝的忠臣們幾乎被他剔除得差不多了,隻要有敢於提出與他想法違背的言論的忠臣,就會被他直接一句話被打入天牢,又或是直接斬首示眾。久而久之,大家即便有什麼意見與想法都不敢再告訴他,如今整個朔國尚能運作,也是礙於季君延掌控的手段。
他也確實有著自己的底氣,甚至還能將手伸入江湖之中,攪和渾水。幾年前有好幾大勢力,乃至魔教和天行教的爭執,都是季君延背後一手策劃。
季君澤盯著桌案看了許久,才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倘若可以,我也想選擇帶著家裡人,過著閒雲野鶴遠離紛爭的生活。”
可是這天涯海角,季君延不會放過他。他身體的問題,還有籠罩在他九王府之中的災難,聽起來也很像出自季君延之手。
白行歌也這般覺得,大他仍感到有點意外。畢竟從前在宮裡,季君延知道他在搗鼓這些事情,雖然沒有反對,可每次聽見他提及這些方麵的事也隻一笑置之,瞧著像是對此道保持半信半疑,又或是因為看不見所以絲毫不在意的態度。每次卜算的那些良辰吉日,還有天祭之類的祈福儀式,他也隻像是例行公事那般。
所以白行歌一直覺得,季君延其實也像謝璟深那樣,對這方麵並不感冒。
如今一見季君澤的情況,他又開始產生了懷疑。而且,就算此事乃季君延之意,定也不是出自他手。既然如此,那他背地裡可能與擅長此道之人有所合作。
那麼這個人,會是先前給他帶來了一連串麻煩的尊者嗎?若季君延當真是與他合作,那位尊者所做的一切,包括想利用聖蓮所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季君延?
靖國那裡,與這件事可有任何牽扯?
獨自陷入思考當中的白行歌沒注意到邊上的謝璟深和季君澤進行了短暫的眼神交流,也不曉得是溝通了什麼,白行歌最後隻聽見季君澤給謝璟深說:“此事你確實有疏忽,按照當初委托書上寫明的條件賠償,此事便揭過了。再說,我丟的那些人,你不是讓人幫我把他們從季君延的人手裡奪回來了?”
頓了頓,季君澤又似笑非笑補了句:“天行教,我收到消息了,幫我給你們教主帶一聲謝。”
謝璟深應了一聲,季君澤才又道:“之前答應過你的,我也會繼續幫忙,不必擔心。”
謝璟深輕扯了一下嘴角:“倒不會擔心。”
白行歌聽他們兩個人打了半天啞謎,愣是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他也沒有窺探彆人私事的習慣,便在邊上等他們兩個人又談完了九王府與飛月樓合作的事之後,他才和季君澤說:“那我先回房稍作準備,你這府中五個方位應該被人安插了點東西,我先把他們找出來,再逐一解了你們身上的咒。”
“好,那就麻煩你了。”
白行歌剛用符咒壓了壓季君澤的頭疼,難得人沒有那麼難受,他很快也有了困意。於是他和謝璟深便不再打擾他,而是先從書房離開。
除了紅繡和阿竹之外,他們才發現房外還候著一個人,是九王妃的弟弟陳祺軒。
“王府給兩位貴客安排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是來領你們過去的。”陳祺軒語氣和善地說到,笑起來露出了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白行歌的目光又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才微笑道:“那就麻煩陳公子了。”
“兩位公子請。”
白行歌在和謝璟深前往房間所在的路上,難得的沒有說過半句話,目光也隻偶爾往他身上掃視幾眼,完了還帶著疑惑退去,惹得謝璟深滿頭霧水,又開始在想自己方才究竟有沒有說錯什麼話,惹了他的不快。
白行歌覺得謝璟深應該有什麼事想問他,但因為有其他人在,話題不太方便去說,他便暫時避開了謝璟深的視線,沒有與他搭話。他途中會沒忍住打量他,主要是他原以為那日謝璟深在客棧對他……做了那等事,確確實實惹了他不快,也讓他有些小生氣。嚴格來說,這應該屬於得罪了他的小事,按理而言他應該要為此付出些許代價。
可那日之後白行歌卻發現,謝璟深身上的死氣並未因得到增長,反而還又消了些許。這下子,他就有些不能夠理解了,這樣的變化與他提出的理論是相悖的。
這讓他又開始陷入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失誤了。
直到他們被領到各自的房間,白行歌都還未想明白,便乾脆先將它拋到了一旁。大概是誤以為他和謝璟深的關係還挺好,季君澤竟很貼心地讓人把他們的房間安排在一起,兩間房僅隔了一道牆。
白行歌想了想,還是沒開口要求讓人重新安排:“謝謝陳公子,餘下的事我們自己處理吧,暫時不麻煩你了。”
陳祺軒點了點頭:“王府裡的一切我也熟悉得很,兩位公子若有什麼事,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白行歌彎了彎嘴角,還沒回話,就聽見身旁的謝璟深不冷不熱地說:“沒關係,王府裡的下人應該很充足,不必陳公子掛心。”
這話乍聽之下像是不想麻煩陳祺軒,可白行歌老覺得這句話從謝璟深嘴裡出來,似乎帶著些許的冒犯之意。不過陳祺軒似乎是個挺心大的家夥,並沒有受到謝璟深這冷漠的態度影響,還訕笑道:“沒事,畢竟王爺他們如此好意收留我,不幫忙做點事,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謝璟深沒有再應答,直到陳祺軒的身影消失在他們視線之中,白行歌才問他:“你對陳公子似乎頗有意見?”
“意見倒說不上。”出乎意料的,謝璟深竟認真回答了他這個問題,“也許不合緣吧,看著覺得不順眼。”
聞言,白行歌輕笑了一聲,才緩緩說:“那你自我防範意識還挺強。”
謝璟深不明所以地側過頭朝他看來,聽見他接著道:“陳祺軒人看起來挺好的,長得也挺好看,可不知為何,他給我感覺卻有些看不透。我隻是單純猜測,他或許並不如表麵看著那般簡單。”
“但,也很可能是我誤會人家了。”白行歌說著,便轉身走進王府給他安排好的那間房。
謝璟深站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去自己那裡,反而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了房間,還頭也不回地給站在門口的紅繡與阿竹吩咐:“我有點事想單獨和白公子說,你們先在外麵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