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他(1 / 2)

“倒也還好。”三夫人回思著白日裡的情形,緩言道,“我帶阿芝去看他的時候他已沒事了,隻是腦子糊塗,什麼都不記得。”

“不瘋了?”蘇叔川追問。

“不瘋了。”三夫人搖頭,又道,“但我還是有些擔心。”

“怎麼了?”蘇叔川邊說便把蘇芝抱回羅漢床上,讓她吃點心。三夫人便自顧自地也坐過去,緩言道:“那孩子平日不太愛與旁人打交道,我們見他的時候也少。今兒一過去我才瞧見,屋裡好些家具都顯舊蹭掉了漆,灰塵更是有許多沒擦的。”

她說到此處就止了音,但蘇叔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丞相府是什麼地方?掉了漆的家具不及時補漆還擺在房裡聽著就離譜,灰塵都不擦更是匪夷所思,可見下人怠惰。妻子話裡話外這意思,是楚源那邊過得不好,受人欺負了。

“二嫂的脾氣你也知道……”聲音放輕了些,三夫人又添了一句。

蘇叔川當然知道。二嫂性子刻薄,對幾個庶出的孩子都橫挑鼻子豎挑眼,楚源這個外人在她那裡落不著好一點都不奇怪。

他不禁一歎:“但我們也不好去指摘嫂嫂的不是。”

“這我知道,所以我今兒個在那邊什麼也沒說。”三夫人抿一抿唇,“要說下人怠惰也不是不能忍,二嫂也終不至於讓他缺衣少食。隻是今天這事一鬨,我怕二嫂愈發容不下他,倒覺得趕出去省事。”

蘇叔川皺眉,想了想,搖頭:“不會,人是父親親自接來的。”

“可這麼多年,父親也沒過問過幾句呀。”三夫人滿目愁緒,“我瞧著總不免心疼。若萬一嫂嫂真提了,不妨我們接他過來?正好我們這邊孩子也最少,多一個還能陪一陪阿芝。”

“你這麼想?”蘇叔川微怔,認真思量起來。八年前剛接楚源入府的時候,其實原本就是要送到他們這邊來的,隻是那時徐氏身子尚弱,日日都靠湯藥調養才能撐起精神,蘇叔川怕徐氏累著,才把事情推給了二哥。

如今她既有這個心思,似乎也不錯?

旁邊的蘇芝頓時如臨大敵!

一口蛋黃酥好似噎在了喉嚨裡,蘇芝半晌說不出話。終於慢吞吞地將那口點心咽下去,她聲音細細地開口:“我不會讓爺爺趕他走的。”

夫妻二人一並看過來,小姑娘一雙水亮的眼睛清澈而堅定:“如果二嬸嬸要趕他走,阿芝就去求爺爺!”

夫妻兩個不禁都笑起來,蘇叔川伸手捏她柔軟的小臉:“我們小阿芝心眼兒最好。”

蘇芝不再開口,悶頭喝一口牛乳。

那是,她心眼兒一貫好,首先對自己好。

——蕭源那廝還想到她眼前給她添堵,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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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光景轉眼過去,年關徹底翻了篇,過年時難得休息的百官再度上朝,府裡的孩子們也開始讀書,私下裡俱是煥然一新的氛圍。

經了幾日的將養,楚源的身子也大好了。頭暈腦脹皆儘不再,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也漸漸在他腦海中連接起來,讓他更加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他被送進相府時才幾個月大,眼下與他住在同一方院子裡的還有相府二爺的幾個子女,但與他都不親近,這其中二夫人為人刻薄是個主要緣故。近來的薄待隻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他眼瞧著記憶裡的那個“自己”從前挨過打罰過跪,性子也變得愈發沉悶。

而身為一家之主的相爺留給他的印象卻並不多。大抵是因為朝中事忙,他平日裡也不太見得著他,隻有為數不多的幾段印象。不過在這為數不多的印象裡,相爺的態度倒還算和藹。楚源在這一點上留了心眼兒,打算日後細觀再說。

這日晨起,府中的大夫又來為他搭了脈,說他身子已然痊愈,他就聽身邊的小廝問說:“那是不是也可以去讀書了?”

大夫點頭:“是可以了。”

那小廝一副欣然模樣:“太好了,若不然這功課可要耽誤得多了。”

楚源眉心微跳,沒有說話,心知這小廝絕非真擔心他誤了功課,十之八|九是盼著他早點去讀書,他便又少了許多差事,可以躲懶罷了。

於是用過早膳,楚源便收拾書本,去了學堂。

蘇家人丁興旺,至蘇芝這一代的孫輩便已有二三十個,再往下的重孫輩也漸有了些人,除此之外更有些旁支堂親、表親的孩子被相爺喊來一同讀書。府中便為他們單辟了一方院子作為學堂,足足四進。小孩子們隻以年紀分開,免得所學進度不同互相攪擾;長大些要守男女大防了,再男女分開,各請名師教導。

楚源和蘇芝都還處在不必講究什麼男女大防的年紀,是以楚源進了院子才發現,蘇芝那一撥四五歲的小孩子就跟他在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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