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亦是走近了才知這邊在責罰下人,忙一把抱起蘇芝,使她背對向那邊。
“阿芝不怕哦!”乳母輕拍著她的後背,“奶娘抱你走,我們快些過去。”
“嗯!”蘇芝伏在乳母肩頭應聲,清晰覺察乳母腳步加快,暗自撇了撇嘴。
這樣的場麵,她怕是不怕的。隻是她知道楚源這多半是在立威,心覺他翻身也忒快,真是便宜他了!
而後好一段時日,蘇芝與楚源沒什麼交集。二人各過各的,偶爾在學堂碰上麵也當沒看見。楚源的日子平平穩穩,蘇芝還是府裡眾星捧月的丞相小孫女,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
天氣在這般平穩裡慢慢轉暖,不知不覺便是清明。大恒朝清明習俗不過兩樣,一是祭祖,二是踏青。
然蘇家是自蘇仰為官才發跡入的京城,祖墳並不在京中,祭祖隻得每三五年返鄉祭上一回,旁的時候便是眾人都去府中祠堂小祭一番即可,而後就是踏青。
府裡的孩子們無不盼著這場踏青。這個時候,舉家都會去往京郊,蘇家在京郊有一處彆苑,建在半山腰上,整座小山以及山下的大片草地也都為蘇家所有,遊玩起來最愜意不過。
蘇仰也知孫輩、重孫都盼著,雖則自己與四個兒子都有朝務不能放下,當晚就得回京,但還是放了話讓各房女眷帶著孩子們安心在彆苑住一陣子,好好玩玩。
於是清明當日,一幫孩子們就在山下撒了歡。這一片山林都是蘇府的,既無陡峭之處更無山野猛獸,長輩們也就都樂得讓孩子們野一野,吩咐下人們在山下不遠處候著就行了。
蘇芝便與幾個堂姐妹結伴采起了花。上一世沒嫁人的時候,她就最愛自己采花來插瓶,也不在乎什麼雅不雅致,偏要五顏六色都有才好,放在屋子裡看著熱熱鬨鬨,朝氣蓬勃。
後來她是如何變得喜歡隻挑一兩種顏色相近的花,搭出或雅致或大氣的花束的呢?無非是因為蕭源喜歡。
宮中都喜歡那樣的花束,一脈相承、千篇一律;也都喜歡那樣千篇一律的女孩子,要端莊得體,要賢惠大氣。
蘇芝不喜歡那樣的花,本性也不是那樣的女孩子,便到被雷劈都沒能合他的意。這輩子,可去他的吧,她偏要依著自己的心意活才好!
“我要那朵藍色的!”采好花,一群女孩子坐在一起編花環。蘇芝編完半圈,上麵便已有了紅的粉的、黃的白的,聽她點名說要藍的,坐在對麵的堂姐便擇出兩朵遞給她,她認認真真地把它們編了進去。
待得花環編完,真是五彩斑斕,好像整個春天都被織在了裡頭,色澤耀眼奪目。
“好看!”旁邊比蘇芝稍小幾個月的堂妹鼓起掌來,拉著她喊,“我也要!”
蘇芝抿抿唇,往幾人中最年長的那個身上一倒,軟綿綿道:“英姐姐幫她編好不好!”
“好呀!”九歲的蘇英滿口答應下來,蘇芝又笑看向旁邊的堂妹,“等姐姐幫你編哦!”
不是她不想幫忙,實在是四歲的小孩胳膊短手段,乾什麼都笨笨的,也沒什麼力氣。編好這麼個花環,她就已經累了!
蘇芝於是將花環往頭上一帶,就站起了身,打算四處走走,活動一下。剛走出沒幾步,不想看見的熟人卻好巧不巧地撞進視線——幾丈外的山腳下,楚源孤身一人正往山上走,蘇芝暗自撇嘴,禁不住腹誹他的不合群。
目光微挪,她又忽而注意注意到,離他數步遠的地方還有幾個男孩子的身影。
他們好似是故意跟著他的,有意躲著不讓他發覺。身形瞧著鬼鬼祟祟,時而有幾句竊竊私語。蘇芝秀眉微鎖,不自覺地跟上,然而她實在腿太短,等她到山腳下的時候他們都已經上山了。
好奇心慫恿著她也往上走,沒走出太遠,就再度看到幾個人的身影。
楚源被幾人圍住,站在他麵前的那個略高他一些。他們好似在說什麼,蘇芝離得遠聽不見,但沒過多久,就見那個男孩子揚起拳頭,迎麵朝楚源打下去。
接下來就是一片混亂的拳打腳踢。楚源寡不敵眾,很快跌在地上,想還手也還不了,隻得儘量縮起身子,護住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