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蘇芝玩,楚源自然一百個不願意。奈何三夫人實在有心哄他開心,耐心地勸個不停,倒教人不敢拒絕。
他便隻好出了院子,順著天上風箏所在的方向尋過去,不多時就找到了他們。
明越看見他,喊了聲:“楚源?來一起玩嗎?”
蘇芝則隻淡淡睨他一眼,隻當沒看見。
楚源心底嘁了聲,便也不多理會明越,獨自一人坐到了不遠處的大石上,無所事事地待著。
風箏有什麼好放的?無聊,幼稚。
蘇芝重活一回分明都記得,還偏就能活得跟個傻小孩似的,要不要臉?
他心裡不住地揶揄,直與不遠處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兩個風箏高高飄著,兩個孩子還硬要比誰的更高,幾番互不相讓下來二人都越來越起興,蘇芝又笑又叫:“我的更高啦!我更高!”
楚源翻白眼:小短腿,還沒旁邊的小樹苗高哩。
“啊啊啊啊啊你更高了!”蘇芝繼續叫著,朝明越快跑了幾步,不甘心地扯動著風箏線,“我要把你撞下來!”
楚源扯嘴角:爭強好勝,飛揚跋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然而風箏飛在天際,縱使看著近,實則離得也遠。想撞上是難了些的,線要纏住卻簡單。
明越很快神情一變:“哎你胡鬨!”他哭笑不得,“線纏住啦!”
繼而便見他一壁盯著天,一壁摸索著繞著蘇芝轉了起來,似是想將纏在一起的風箏線繞開。風卻偏急了一陣,兩個風箏晃晃悠悠,眼看線越纏越亂。
“啊——”明越慘叫。線終是繞得太亂了,兩個風箏一起向下墜來,蘇芝匆忙拽線:“不要下來不要下來!”
她邊竭力控製,腳下邊前前後後地挪著。目光始終盯在天上,倒忘了腳下儘是十字路。忽而觸到一塊大些的石頭,蘇芝一驚,卻已不及反應,驀然向前栽去。
“啊!”尖叫之中,線軸脫了手,天上的風箏猛然一晃。明越不假思索地也將線軸鬆開,趕來扶她,任由那兩個風箏悠悠地飄向遠處去了。
火辣辣的疼自蘇芝膝頭與手掌處襲來,溫熱的淚意登時侵襲眼眶。蘇芝忍了一忍,還是沒克製哭聲出喉:“哇——”
“啊……摔破了!”明越看到她手掌上的斑駁血跡頓時一慌,抬眸想向大人求助,然他們出來時為了玩得自在,特意沒帶下人,這處園子平日也沒什麼人來,一時間竟找不到人。
“你等等!”明越拍一拍她的肩頭作為安撫,“我去找人!”
說罷他立時起身,拔腿朝暖玉閣跑去。蘇芝趴在地上,淚眼迷蒙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想忍著不哭了,哭聲卻還是一聲一聲地往外冒。
這是小孩子該有的情緒,現在不太由得她掌控。
數步外,楚源的冷眼盯著她,眉頭越鎖越深。
這女人,好煩哦。
蠢煩蠢煩的,還愛哭!
不管她。
他邊想邊狠狠彆開臉,磨了磨牙,又翻著白眼站起身,朝蘇芝走去。
“彆哭啦!”他邊沒好氣地瞪她邊蹲身,帶著幾分強硬半拖半扶地令她起來。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已哭得滿臉淚痕,看見他來“多事”,還要有骨氣地瞪他:“要你管我!”
“你當我愛管你!”楚源瞪回去,同時繞到她身後,雙臂將她一架,挪向他方才坐的那塊大石。
一步步挪動間,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一些久遠的事情。
那是他們剛大婚的時候,還沒有那麼相看兩厭。成婚當晚,他與群臣宴飲後入了洞房,便見她杵在婚房門口,雙頰都紅透了,訥訥不敢抬頭。
他在酒意中凝望她半晌,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地伸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一聲輕叫,他笑一聲,心裡隻覺她好輕啊。
現在,四歲的孩子對八歲的孩子來說,倒真不算輕了。他沒辦法將她抱起來,但將她架得雙腿不必使太多力氣也能挪動倒也不太難。
稍稍費了些力氣,二人終於都挪回了石頭旁,楚源扶著她坐下,抹了把額上的細汗,聽她還在抽抽噎噎,態度又凶了起來:“彆哭了!”
“哭什麼哭,你丟不丟人啊!”
“你多大了你!”
“四歲……”蘇芝哽咽著,眼淚湧得又厲害了一陣,“下個月五歲。”
“……”楚源無語地扶住額頭,食指揉著眉心,服了。
蘇芝繼續抽抽噎噎。
“呼——”楚源重重籲氣,蹲地仰頭望她,努力耐心,“不哭了好嗎?”
聲音過柔,柔得發假,聽得蘇芝一哆嗦。
秀眉擰起又抽噎兩聲,她伸出小手捂他的眼睛:“你彆這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