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你還有事敢瞞著爹了?”蘇叔川手指在她額上一敲,“快說,不然不管什麼事,你娘都不答應你!”
蘇芝:“……”躊躇了一下,她老老實實開口了,“我想要點錢,要我自己存著的就好,給源哥哥備生辰禮。”
“哦,應該的。”蘇叔川點點頭,“你要多少錢啊?”
蘇芝猶豫著說了個數:“……五十兩銀子?”
蘇叔川驚了一下:“多少?!”
而後自不免一場軟磨硬泡。蘇叔川多少覺得她亂花錢,她隻好一五一十地給他們說個明白,從楚源送了她多好的生辰禮開始說,一直說到明越覺得楚源劍術極好。
最後道:“所以我覺得該給他買把像樣的佩劍!隨隨便便的那種,不行!”
蘇叔川想了想,答應了。道今日天色太晚,明日再給她。蘇芝自知父親不會誆她,開開心心地回房睡覺。
正屋床上,蘇叔川斜眼目送女兒蹦蹦跳跳離開,估摸著她已回房了,才轉回臉,笑瞧妻子:“你看怎麼樣?”
徐氏一愣:“什麼怎麼樣?”
“咱們阿芝跟楚源啊。”蘇叔川興致勃勃,“你覺沒覺得他們兩個挺般配?”
“……瞎說什麼呀!”徐氏無語地一推他,“阿芝才多大,還不懂事呢,跟誰都玩得開心。”
“我瞧著不一樣。”蘇叔川笑了聲。
跟彆人都跟楚源不一樣。以明越為例,阿芝近來與明越走得也近,還一口一個有秘密,但他怎麼看都覺得阿芝怕是跟楚源秘密更多。
有時候一瞬間的目光接觸都好似藏著什麼,又都偏要趕緊若無其事地避開,真有意思。
蘇叔川自顧自地想出了神,徐氏有點氣著了,翻過身:“哎,你不許瞎想了!我可不想早早把阿芝嫁出去,咱讓她在身邊多留十年八年不好嗎?”
“好好好,當然好。我也沒說要讓她早早嫁出去啊。”蘇叔川將她攏住,在眉心吻了一下,“我隻是覺得這倆孩子青梅竹馬的樣子,也很有趣罷了。”
說著他視線垂下,似笑非笑地落在妻子麵上。
“……”徐氏給了他一記白眼。
“多少有點像咱們倆吧?”蘇叔川道。
徐氏就猜到他是要說這個,隨著翻白眼索性翻過身,不理他了。
.
宮中,秋意愈深,肅殺愈厲。
巡夜的宮人們掌著燈在宮道上走著,影影綽綽,伴著風聲,遠看有點瘮人。
不多時,打更聲撞響了,已是三更天。
泰半的宮室都已吹了燈,偶有幾間還亮著的,便可見是哪位主子正有心事,徹夜難眠。
舒和宮仁遠居裡,兩個小宦官坐在外頭的石階上值著夜,瞧瞧身後還亮著燈的屋子,直歎氣。
仁遠居是十八皇子的住處,身後這屋子是他的書房。這個時辰,十八皇子還在書房裡,倒不是因為有什麼心事,而是前些日子貪玩,又讓先生罰了,好生打了一頓手心,還被罰抄書。
“唉……丟人!”一個宦官小聲揶揄,胳膊肘碰碰同伴,“咱十八皇子也忒沒心沒肺了吧?”
眼瞧著陛下有心立他為太子,甚至已為他挑選起了太傅,他偏偏愈發頑劣起來,成日的不肯讀書,不是上樹掏鳥蛋就是下湖撈錦鯉。
“嘖。”另一宦官也是搖頭歎息,卻懶得多作置評,隻說,“人各有誌。”
人各有誌。書房中的十八皇子蕭易抄完了先生罰的書,重新撲了張紙,屏息凝神,書下一個大字:靜。
靜心的靜。母妃要他每天都將這個字寫上幾遍,絕不可忘。
他知道母妃是什麼意思。三位當過太子的兄長都沒了,其中更有兩位累及了家眷、累及了太子妃的娘家,這儲位之下,早已填滿了屍骨。
這樣的儲位,沒什麼可盼的。況且他心知肚明,自己論才華本事遠不及三位兄長,論與父皇的父子之情,更沒人能敵昔年的皇長兄。
皇長兄都那樣慘死了,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安安穩穩地坐上儲位、再登上皇位?
他寧可父皇不要立他。
無聲地盯了這個字半晌,蕭易如舊點燃了火折子,將它燒了。
“來人。”他揚音一喚,外麵的宮人推門進來間,他已又是一副紈絝子弟般的笑容,“去跟蘇家幾位公子說一聲,明天我想去後山跑馬,問他們想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