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是朋友,才不能不管。”楚源繼續研著墨,神色一成不變。
蕭易雙眸微眯,眸中沁出絲絲淩意:“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貨還威脅他……
楚源氣得一陣眼暈,見墨已磨得差不多夠用,將墨錠一放:“殿下請。”
“來人!”蕭易突然嚷嚷起來,似乎惱火至極,向外衝去。
楚源一愣,聽他又喊:“來人!給我打他!打他板子!我生氣了!打他!”
楚源神情一震,腦子裡嗡地一聲。
幾名宦官忙不迭地湧進來,看了眼殿裡,方知十八皇子是要打誰,立時有人勸道:“殿下,殿下使不得啊……楚公子是進來給您伴讀的,又是相爺的門生,您消消氣……”
“我不管!”蕭易扯著嗓子嘶喊,“我不管!你們快去!不然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給他墊背!”
“殿下……”幾個宦官心裡叫了苦。十八皇子怎麼就頑劣成了這個樣子呢?一年前還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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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張嘴!”暖玉閣正屋臥房裡,明越舀起一勺杏仁豆腐,笑吟吟地喂給蘇芝。
“啊嗚!”蘇芝乖乖地將它吃掉,在嘴裡抿一抿,杏仁味甜絲絲地蔓延開,引得她眉開眼笑。
“再來一口――”明越又送來一勺,蘇芝如舊啊嗚吃掉,才剛一抿,忽聞堂屋響起徐氏一聲:“啊?!”
兩個孩子都是一愣,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去。依稀能看到徐氏正站在房門口,門外有人正向她稟著什麼。他們聽不到他們的話,隻見不多時那人就告退了,徐氏疾步折回屋來,麵色慘白。
“娘?”蘇芝懵懵地一喚,徐氏看看她,歎氣:“娘進宮一趟,你跟明越哥哥好好玩,有事找你奶娘。”
進宮?
蘇芝趕忙下了羅漢床,跑向徐氏麵前:“娘怎麼啦,為什麼進宮?”
徐氏又歎:“你源哥哥出事了。”
蘇芝一愣,明越也顯出愕色,追問:“嬸嬸,楚源怎麼了?可是病了?”
徐氏擰著眉頭,看看麵前這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太想跟他們說。轉念想想,又覺現下也不知宮裡頭是什麼意思,萬一一會兒讓她直接把人帶回來,他們都會見到他,不提前說個明白恐怕反倒要嚇著。
徐氏便言簡意賅地說了個大概:“他與十八皇子吵了嘴,十八皇子叫人把他打了。我得進宮去瞧瞧,你們好好帶著。”
“我跟娘一起去!”蘇芝話音出口,兀自一噎。
她去乾什麼……!
但徐氏的目光已落在她麵上,改口也奇怪。蘇芝隻好低眼不吭聲,貝齒一下下偷咬舌頭,怪自己多嘴。
徐氏很快便點了頭:“也好,一道去吧。”她想著,楚源現下必定驚懼難安,阿芝慣來和他親近,或許能讓他好受一點。
蘇芝暗自撇一撇嘴,心下隻想:娘,您真的不必答應的!
片刻後,蘇芝便心神複雜地同母親一起上了馬車,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已至宮門口。
望著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朱紅宮門,蘇芝不禁心生感慨。徐氏倒沒注意她的神情,心下念著楚源,牽著她的手匆匆往宮中去。宮裡也知道蘇家會來人,早已差了宮人候在門口,一名大宮女與兩名小宮女一並候著,見了徐氏屈膝一福:“夫人。”
徐氏腳下未停,三名宮女自行跟了上來,大宮女上前扶著徐氏的胳膊,眸中頗有愧色:“這事我們娘娘也沒料到,夫人海涵。打從出了事,娘娘一直在楚公子跟前守著,陛下現在也過去了,自會好生管教十八殿下,夫人彆動氣……”
這聽著隻是場麵話,但個中意思徐氏自聽得懂,蘇芝也聽得懂:一則是說著宮女是愉妃跟前的人,來此恭候算是向家裡頭表達個愧意;二則是聖駕現在在舒和宮中,徐氏是女眷,直接去見怕是不太方便。
徐氏腳下一頓,仿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容自若地向那宮女道:“聽聞錦貴人近來身子不爽?”她抿著笑,“我平日在府裡忙著,想進宮也不得空,今日既然來了,便去看看貴人。”
錦貴人是舒和宮裡隨居的嬪妃,一方麵和愉妃親近,另一方麵若論親緣,和徐氏的娘家七拐八拐地沾那麼一丁點親,雖說遠得已難以算清與徐氏到底是怎樣的親戚關係,但也不打緊。
那宮女心領神會:“夫人說的是,那奴婢便先領夫人去錦貴人那邊,一會兒再去探望楚公子。”
“有勞了。”徐氏垂眸淺福,蘇芝看看她又看看那宮女,明眸轉一轉:好累喔!
宮裡就是這樣的累,說話都要隔著一層紗,總不能敞亮地說。她在宮裡過了十幾年,現下看她們這樣都還是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