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院子裡,年幼的皇子們也正歇著。蕭易在屋裡坐久了也覺得悶,便拿著書到廊下讀了起來――啊,還是現下的日子舒服!
過去的一年,他想著兄長們的遭遇寢食難安,書也讀不下去。還要日日裝傻充愣出去瘋,日子再長一點他怕是真的要瘋了。
如今,他不再那麼炙手可熱,父皇不太見他了,他有一點點難過,可能換來安穩日子這便是值得的,於他而言終還是安安靜靜地讀書開心。
俗話說,書中自有顏如玉,蕭易覺得這話一點也沒錯。騎馬打獵瞎瘋瞎鬨的事情,他去年為了不讓自己過得太難,也勸自己真心接受過,終究還是敵不過讀書帶來的樂趣多。
是以這些日子,蕭易都捧著書不肯放下。兄弟們隻當他在做樣子,他也無所謂,隻顧津津有味地看他的。
心情舒暢地又翻過一頁書,身側的門內忽而響起一陣歡騰:“十三哥安好!”“十三殿下!”
蕭易初時沒拉回神思,但裡麵的笑語不斷,終是打斷了他讀書的思緒。他回過頭,便看到十三哥的側影。
十三哥正坐在十九弟身邊笑吟吟地跟他說話,眉梢眼底儘是一種大哥哥的和顏悅色。放在從前,蕭易會簡簡單單地喜歡這樣的哥哥,去年一年卻讓他長大了不少,他看得出十三哥眼中深藏的那份得意。
蕭易搖了搖頭,懶得多做理會。人各有誌,他是個慫人,不願意搭上性命去爭太子之位,可十三哥想爭,也沒什麼錯。
說到底,太子總是要有人當的,皇子們也不能人人都像他這麼慫。
蕭易便又靜下心來,繼續讀他的書,十三皇子也繼續在屋裡與弟弟們說笑。屋裡屋外兩番天地,各是想法不同。
不覺間入了夏,天氣慢慢轉熱,三四個月裡,宮裡沒什麼大事,零散的小消息倒也不斷。譬如十三皇子的生母從貴人一躍封了貴嬪,再譬如陛下給十三皇子換了位新的老師,論學識不算拔尖兒,深究身份卻有些引人遐想――恰是前太傅在太學時的同門。
端午,入宮伴讀的孩子們提前兩日回到府中,等著過節,楚源也一道回來了,但一進暖玉閣就回了屋悶著,好似也不是跟誰擺臉色,倒有幾分明顯的心神不寧。
蘇芝原蹲在廊下喂阿橘,看他這樣愣了愣,起身擦擦手,朝他臥房去了。
這幾個月,二人的關係融洽了不少。許多時候,蘇芝都真有點“這是她哥”的感覺,仔細想想怪怪的,直白的感受卻顧不上這麼多,她也就隨遇而安。
她推門進屋,張修誠迎上來:“小小姐。”
蘇芝睃一眼楚源,輕問:“他怎麼啦?”
“……不知道啊。”張修誠小聲。宮裡隨侍各位公子的都是宦官,他沒挨那一刀,不能跟進去。是以楚源臉色不好他也是剛瞧見,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問,小小姐就過來了。
便見蘇芝小大人般地擺擺手:“那你出去吧,我問問!”
“行。”張修誠這幾個月也不怕她再惹事了,聽言就退了出去,為他們闔好門。
蘇芝瞧瞧坐在書案前默不作聲的楚源,眼睛轉轉,跑到一旁想搬張椅子也坐過去說話。椅子一挪聲音刺耳,楚源這才注意到她在,起身去幫她:“我來。”
蘇芝一聽,毫不客氣地撒了手――這椅子可沉啦,有人來幫忙正好!
楚源一時晃神,也沒多想,伸手一搬才猛地回過味,刺痛中縮回手來,直吸冷氣:“噝――”
蘇芝愣住:“怎麼了?”邊問邊扒過他的手一瞧,就見手心上青痕紫痕交疊遍布,一看就是讓先生打了手心了。
楚源會被打手心,可太奇怪了!他用不用心讀書都不打緊,這些東西他上輩子本就學過一遍,縱使如今忘了一些,也能輕而易舉地學得比旁人好。
她心下疑惑,目光便在他手心上頓住。他僵了僵,驀然將手抽回,往後避了一下:“沒事,誰讀書不挨罰啊?”
“?”蘇芝玩味地看著他的欲蓋彌彰,爬到椅子上,伏著椅背托腮,“我就沒挨過呀!”
楚源:“……”
“現在學的那麼簡單,你還能挨罰被打成這樣?”抬起手,她點一點太陽穴,“你這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