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芝輕輕鬆鬆地回家去, 過了兩天,十八皇子就又登了門。彼時蘇芝正在學堂讀書,十八皇子跟暖玉閣的下人問清了學堂在哪兒, 直接一溜煙跑了過去。
到學堂門口一看, 院子裡沒人,各屋書聲琅琅, 十八皇子也沒急著打擾,問清楚了蘇芝在哪屋, 便安安靜靜地在外麵等了起來。
等到最內進院子的銅鐘敲響, 一節課下了課, 十八皇子才推開門,滿屋子七八歲剛下課的小孩子都看他, 有人很快想起他是誰, 上前見禮:“十八殿下安好!”
“免了免了!”十八皇子擺手, 徑直朝蘇芝跑過去,蘇芝仰頭看看他,聲音甜膩膩的:“十八哥哥!”
“哎。”十八皇子心頭一軟, 牽住她的手,“你出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蘇芝邊跟著他往外去邊問, 十八皇子卻不說, 一直拉著她出了門,才見有個宦官上了前。那宦官手裡拎著隻竹籃,竹籃上用藍布蓋著,瞧不見裡麵放了什麼。
蘇芝歪頭好奇, 十八皇子笑說:“給你的阿橘做個伴啊!”
是貓?蘇芝眼睛一亮,十八皇子信手將藍布揭開, 果見一個毛茸茸的白腦袋晃晃悠悠地冒出來。
但不是貓,是隻小狗!
“哇!”蘇芝更加驚喜,上前一把將小狗抱起來,小狗剛才睡得正懵,被她抱起也還迷迷瞪瞪的,但見這人熱情,還是很有禮貌地先舔了她的臉兩下。
“喜歡嗎!”十八皇子在旁邊問她,蘇芝重重點頭:“喜歡呀!”想了想,她又問,“為什麼送我小狗?”
“你可幫了我大忙了!”十八皇子坦誠道。打從蘇芝那天去見了父皇,父皇留他用了頓膳之後,宮裡那群見風使舵的家夥就警醒起來,不敢再冷落舒和宮,更不敢再隨意動他身邊的宮人。
而且打那之後,他也不必再為見不到父皇的事難過了。父皇短短三兩日裡已經著人給他送過好幾次文房四寶書籍本冊之類的東西,也不再逼他多讀史書政書,跟他說愛學詩詞歌賦也很好。
換言之,現下他既不會被人看輕,也不會再被趕鴨子上架當儲君了。這都多虧了蘇芝,他自要好好挑個禮物給她。
蘇芝把小狗放在地上,十八皇子蹲下|身和她一起摸著,喜滋滋地介紹說:“這是馴獸司那邊剛生的一窩狗崽。它們的父母都是番邦進貢的,叫什麼……什麼耶來著?”十八皇子扭頭問那宦官。
宦官及時道:“薩摩耶。”
“對對對,薩摩耶!”十八皇子一哂,“你彆看現在小,日後能長到很大呢!”
蘇芝正被小狗的一雙前爪抱住手,聽言笑問:“它有名字了嗎?”
“沒有,等你取啊!”十八皇子道,蘇芝想了想:“白白的,叫酸奶吧?”
“行,你愛怎麼叫都好。”十八皇子很大方,說完一指那宦官,“他叫阿普,是馴獸司裡專門照顧小狗的,給你留下,免得你應付不來。”
蘇芝一愣:“相府裡哪能用宦官呀!”
宦官都是宮中和各位宗親府裡才用的,由內官監統一調撥。文武百官哪怕尊貴如丞相,府裡一般也用不著宦官。
十八皇子卻道:“放心吧,我跟父皇說過啦。父皇見過那兩隻大狗,覺得確是不好照顧,準了他來。”
“十八哥哥心細!”蘇芝眉開眼笑,便不再多作推辭,跑出院門叫來奶娘,讓她將酸奶先送回暖玉閣,順便給阿普安排個住處。
彼時還是上午,等蘇芝傍晚下了課再回到暖玉閣,一貓一狗已經“打成一片”了。阿橘是在暖玉閣裡橫行霸道慣了的主兒,見了小狗崽子一點都不害怕,酸奶對它好奇湊上去聞,就被阿橘按在地上揍。
於是用晚膳的時候,酸奶錘頭喪氣地進了堂屋,嗓子裡嗚嗚咽咽地輕發著聲,走到蘇芝腳邊一趴,委屈。
蘇芝一看就不忍心了,匆匆把碗裡剩下的幾口飯吃完,彎腰抱起它:“阿橘欺負你啦?不怕哦,它很好的,你們會成朋友的!”
酸奶的雙爪捂住臉,繼續哼哼唧唧。
蘇芝上輩子也沒在宮裡養過狗,沒見過薩摩耶,心想這麼個小家夥有什麼難照顧的?都能被貓欺負哭,難道還能拆房子?
過了三個月她才發現,確實難照顧,確實能拆房子。
在這三個月裡,酸奶每天雖然都挨阿橘欺負,一不留神就會被揍得嗚嗚地哭,經常慫巴巴地縮在角落等人抱走,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但隨著體型漸長,精力明顯愈發旺盛,初時是阿普每次出門遛它,它都跟受了八百年虐待一樣撒丫子瘋跑,後來很快發展成在暖玉閣裡也要瘋跑,橫衝直撞傻開心。
等到九月末蘇芝過七歲生辰的時候,酸奶已經成了一個闔府聞名的二傻子大瘋子。
這天蘇芝照例不必去讀書,相府也如舊大辦宴席。各路親朋好友都來為她慶賀生辰,宮裡伴讀的幾個孩子也都陸續回了府來。
蘇芝下午開席前閒來無事,自告奮勇要與阿普一道去遛狗。離開暖玉閣沒多遠,酸奶就撒歡起來,但有阿普幫忙拉著,也還算管得住它。等到離相府的次進大門不遠時,不知怎的它就突然瘋了似的,狠命掙開繩子,嚎叫著朝門口奔去。
“嗷嗷嗷嗷!”酸奶的叫聲回蕩四周。
“酸奶!”阿芝急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