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文敘笑了笑,未置可否,請在場之人就坐。
汀州府驛館有些狹窄,桌椅不多,而蘇通一行已經聞訊而來的秀才如今已經有四五十號人,根本就無法同時落座。
蘇通想了個辦法,讓知客搬來許多草席,讓眾人在草席上就坐,與倫文敘坐而論道。
倫文敘也不擺架子,脫下鞋子坐在草席上,麵對小方桌,開始與眾人交流學問。
能與大儒坐而論道,在這個年代可是很光榮的事情,一個個都搶著坐到前麵。沈溪個頭小,被擠到一邊,隻好坐在最後的位置,有樣學樣地盤膝坐下,可惜即便他把脖子伸直了都見不到倫文敘的模樣,但倫文敘一些治學的觀點他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在倫文敘看來,要寬以治學,學以致用,這才是正確的治學態度,不能空作學問,要把學問用到實處。
論點很陳舊,但畢竟是大儒說出的話,在場的秀才聽得極為認真。
蘇通好像個仔細聽講的乖學生,不懂便問:“倫先生,這學問之事,甚少能用到實處。就說這《四書》《五經》,我等當如何學以善用?”
倫文敘笑道:“以學修身,方能齊家、治國、平天下,談何無用……”
倫文敘侃侃而談,雖是略顯空泛的大道理,但有些道理很實在。
沈溪聽這觀點倒好像跟理學理念有些相悖,學習就是用來修齊治平,那跟心學崇尚的最高標準“致良知”也沒太大區彆。
倫文敘說完之後,在場學子一片思索琢磨的模樣,就好像聽到至理名言一般。
沈溪心想:“連太學的大儒,在經過長期熏陶之後,也會產生一些心學的理念,這也算是學界對理學的一種檢討反省。可為何我作一篇文章,就遭來那麼多抨擊?倫文敘說這一通,卻得到這些儒生的推崇?”
倫文敘所作的,已經不再是坐而論道,而是講學。他一個人講,彆人來聽,眾人都是欣然聽之,但其實沒幾個能真正聽得懂,因為倫文敘說到後麵,許多都直接用文言文,加上引經據典都很高深,很多人並無涉獵,隻能聽個大概,不過每個人還是裝出一副欣然虛心受教的模樣。
待一場講學結束,眾人起身告辭,此時倫文敘才發現人群中稚氣未脫的沈溪。
“這位是?”
倫文敘驚訝地打量沈溪,剛才那麼多人坐而論道,他竟然沒察覺還有沈溪這個小孩子混雜在裡麵。
蘇通笑道:“忘了給倫先生引介,這位乃是本屆汀州府院試第二名,祖籍汀州寧化縣的沈溪。”
沈溪恭敬行禮:“學生有禮了。”
倫文敘瞪大眼睛,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蘇通又笑著解釋:“沈公子他如今年方十一,去年府試更是得案首,在我汀州府內甚有名氣。他曾在試場上作‘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詩句,為地方士子所傳誦。”
“哦。倒是上佳的詩句。”
倫文敘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雖然他在京師沒聽到過這半句詩,但卻直觀以為這麼富有哲理的詩句,絕對不可能出自稚子之手,定有人代勞。他勉強一笑,嘉勉道,“此子成年後必有所為。”
本來不過一句客氣的話,但沈溪卻恭謹行禮:“倫先生,學生要有所為,為何要等到成年?學生明年就要參加鄉試,若一切順利的話,後年會試,學生便可與先生同場競技。”
沈溪說出這番“大言不慚”的話,讓在場的秀才頗為惱怒,一個個相繼罵了起來,什麼“不自量力”“蚍蜉撼樹”之類的言論不絕於耳。倒是倫文敘顯得很有風度:“那倒是在下之幸。”
雖然倫文敘顯得大度,但心底依然有些介懷,隻是當著這麼多後生的麵,他不好發作。
沈溪正是之前看到倫文敘對自己的輕視,才會有之後一番豪言壯語。他料想倫文敘一介名儒,犯不著跟他一個小孩子計較。
因為沈溪的話,使得這次的拜訪名儒,潦草收尾,最後倫文敘隻是讓書童送眾人出來,到了外麵,仍舊有人罵罵咧咧,認為沈溪唐突無禮,才招來倫文敘冷遇。連蘇通都提醒沈溪:“沈老弟,下次遇到這種場合,還是儘量少說話為宜。”
沈溪故作不解:“倫先生乃是有名望的大儒,難道不許我有誌氣嗎?”
蘇通被問得啞口無言。
沈溪不過是在倫文敘麵前說出他的誌向,期待跟倫文敘同場考試,這其實並非無的放矢。
雖然要中舉人比中秀才難得多,可沈溪畢竟有很大的機會參加明年的鄉試,若沈溪來年真中了舉人,他這番話就不再是妄言,而是完全可期的現實。
誰叫你倫文敘有才學,被稱頌為大儒,年過而立也沒中進士?
旁邊一直不做聲的江櫟唯拍拍手笑道:“沈公子的話實在是替我等士子解氣,他倫文敘充其量也隻是個舉人,若我等來年有為,還不許我等與他同考會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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