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自己就是個怪才,雖然他文章作得好,但要說對於詩詞歌賦、書畫的造詣,他更加高明。
聽到沈溪這話,他頓時無名火起。我夢裡的場景,以後能在桃花塢裡種桃花,結果自己還沒把詩寫出來,這個“蘭陵笑笑生”就好似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先把詩給寫了,現在就算我再築桃花塢,彆人也會覺得我是模仿者,我見不到你也就罷了,你教出來這麼個後生都信口雌黃,我倒要掂量一下他有幾斤幾兩。
“你說師從孔乙己?那詩畫的本事必定很高,在下有個習慣,出行在外必定帶上筆墨紙硯,隨時作上兩幅畫……今日,就與沈公子你比試一番如何?”
唐伯虎說出比試的請求後,在場的人通通都替他的厚顏無恥感覺悲哀。
你唐伯虎都三十歲的人,浸**畫怎麼也有十幾二十年,你居然要跟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比試書畫,這不是以大欺小?這屬於贏了不光彩,輸了更沒麵子的比試,在很多人看來,隻有傻帽才會提出這等請求。
可唐伯虎沒那麼多拘泥,他心裡氣不過“蘭陵笑笑生”先他一步築起桃花塢,又寫出《桃花庵詩》這等名篇,加上嫉恨沈溪十三歲就跟他一樣中了解元來京城參加會試,聽說沈溪詩畫傳自“蘭陵笑笑生”,技癢難耐,豈能忍得住心中一較高下之心?
蘇通聽了,卻是拍手道:“好。這位唐公子敢與沈公子比試畫功,那最好不過了,不如就畫美人圖,比試誰作的更好,如何?”
蘇通心裡那叫一個得意,雖然我不知道沈老弟山水畫畫得如何,可沈老弟畫人物,那簡直是爐火純青天下無敵,你唐伯虎的畫我聽說過,最多是山水畫有意境,居然敢大言不慚要比繪畫,今天看你怎麼丟人!
沈溪卻擺手道:“還是不必限定畫什麼,題目可由唐公子來定。”
唐伯虎一時沉吟,他心裡卻在琢磨沈溪話裡的意思。
他聽說沈溪那日在南京城裡羞辱祝枝山的情節,知道沈溪不但是福建鄉試解元,為人還“陰險狡詐”,所用手段,那是相當“狠毒”,輕描淡寫就將祝枝山踐踏得顏麵無存。
唐伯虎外表看起來狂放不羈,實則心思細膩聰慧,素有“一代儒宗”之稱的清史學家、漢學家錢大昕評價其“土木其形骸,冰雪其性情”,從他將來裝瘋賣傻離開寧王府,就知道他頗有心機。
這會兒唐伯虎心想:“這姓沈的敢與我比試繪畫,定然有幾把刷子。他說這話,莫非是想激我答應比試人物畫?想那《金瓶梅》的人物插畫何等精致漂亮,想必作為孔乙己的弟子,這家夥水平不低……不行,不能上他的當!”
念及此,唐伯虎笑道:“沈公子所言極是,既然是要臨場潑墨揮毫,講究的是個意境,想到什麼就畫什麼好,何必拘泥於題目呢?”
他這一說,就是沒有題目。
沒有題目,那畫出來的東西就不可類比,除非一個畫功精湛另一個狗屁不通,否則想判斷出高下是很難的事情。以他唐伯虎繪畫的技藝,隨便畫一幅都是珍品,差能差到哪兒去?可沈溪就不同了,沈溪畫一幅,畫得不好肯定是輸了,就算畫工奇佳,但由於名氣不及,加上沒有評判的標準,最多隻是跟唐伯虎來個難分伯仲而已。
等想明白這一點,旁觀之人心裡不禁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唐寅名不虛傳。可惜沈解元應對經驗不足,入了彆人的套。”
沈溪滿臉是笑,點頭道:“好。”
蘇通卻聽出問題來,趕緊湊過去低聲對沈溪道:“沈老弟,你為何不答應他畫人物?那是你的強項,獲勝可謂十拿九穩,若畫彆的……最多打個平手。”
沈溪卻笑著搖搖頭:“那可不一定。”
蘇通臉上帶著幾分驚詫,其實這也是很多人想不通的地方。
沈溪能年紀輕輕學問就這麼好,中了解元,除了天資聰慧,有名師教導外,剩下的就是要寒窗苦讀。
照理說沈溪是沒時間研究學問以外的東西,如果十三歲,既能中解元,書法繪畫也都樣樣精通,那該是多妖孽的事情?
沈溪卻在想,唐伯虎啊唐伯虎,就算你作畫水平高,但畫功技藝畢竟要到老年才能臻至大成,做到返璞歸真。
如今你的心態,如何能作出“唐氏山水畫”的精髓?
可我就不一樣了,我臨摹的可是你集大成的作品,拿你的繪畫技藝來跟你較量,雖然是有些投機取巧,可誰叫我天生就比你多了幾分優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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