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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臘月,天寒地凍,京城大街小巷卻熱鬨起來。
臨近年關,大地冰封,百姓有了閒暇,怎麼都得到街麵上走走,籌備年貨的同時也打發一年中最後的時光,市井間到處可見那些帶著家丁上街的豪紳權貴,街坊裡弄行色匆忙的百姓也多了不少,京城各個鬨市擠滿了攤販,賣的大多是跟過年有關的東西。
當然少不了年畫!
京城之地,總會有好東西,天下間各處的緊俏貨,但凡銷路好的都會被運到京城來,這是很大的商機。
自從汀州所產彩色年畫名滿江南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倒騰年畫,不過更多的卻是翻版模仿。
經過幾年的技術改良,各地模仿出來的彩色鎏金年畫已似模似樣,單從外表,連沈溪這個發明者也很難判斷真偽,不過隻要用手去仔細觸碰就會明了,贗品年畫外麵一層很容易就掉色,而正品汀州年畫則是曆久不會褪色。
因為汀州商會並未真正發展到京城,就算有賣正版汀州年畫的,也是行商運來,利潤的大頭都被這些人賺去了。
沈溪即將過他在京城的第二個春節。
上一年剛到京時,他的目標放在了開春後的會試,沒心思籌備年貨,今年會試殿試連捷,科舉登魁當上朝官,本該閒暇時間更少,可他的差事極為特殊,為太子講課不是天天都有,而他的官秩在整個京城龐大的官僚體係中,隻能屬於中低等,沒什麼兼差需要做,所以他有更多時間到街市上走走。
沒有謝韻兒在,沈溪總覺得少了什麼,好在林黛心結解開,平日裡二人相處時間多了,兩人間終於如以往一樣。
但也僅僅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並未發展成舉案齊眉的夫妻。
沈溪覺得收林黛的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讓他對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朵下手,一時間竟然忍不下心,儘管他知道林黛對他幾乎不設防。
臘月十四,沈溪給朱厚照講《五代史》,其實是宋代歐陽修編撰的《新五代史》。
因為五代紛爭不斷,臣弑其君子弑其父比比皆是,充滿了陰暗,遠不及《唐史》或者《宋史》那般雄偉瑰麗或者是波瀾起伏,朱厚照從上課開始就打起了瞌睡,中間沈溪斷斷續續講了幾個故事,涉及到了幽雲十六州,朱厚照都不太樂意聽。
在朱厚照看來,你不能陪我玩,說再多也沒用,我不待見你你拿我沒轍。
沈溪沒有繼續用自己的方式方法來改造朱厚照,二人如今的相處模式很怪異,不似君臣或者師生,也不似朋友……你講你的,我睡我的,上課時互不乾涉,下課後更彆管我怎麼玩,更不能跑去老爹麵前告狀。
但朱厚照對沈溪還算是比較客氣的,基本沒逃過沈溪的課,可對於彆的講官,很容易出現講課時太子不在,一個人在講堂上苦等的狀況。
沈溪從東宮出來,回到詹事府,還沒等他收拾完下班,謝遷已經笑眯眯在門口等著了。
謝遷作為內閣輔政大學士,其實很少到下麵的衙門走動,因為他平時隻需要留在內閣等著翻閱奏本,擬定票擬即可。可謝遷找沈溪的次數,實在太過頻繁,以至於讓沈溪有種他走到哪兒都被謝遷跟著的感覺。
“沈溪,你一年的考評期快滿了吧?再有段時間,是不是要回家省親?”謝遷上來便明知故問,神色一片關切。
沈溪心想,新晉進士考評期一年結束回鄉省親,是朝廷曆來的規矩,你謝遷不會是想讓我做事,阻止我返鄉吧?
沈溪恭敬行禮:“正是。謝閣老可是有何吩咐?”
“沒什麼事,彆多想……”謝遷習慣性地打了個哈哈,不過很快他就改口了,“我是沒事,可……朝廷有要事讓你做。”
沈溪聽了直皺眉,心想:“我有那麼重要嗎?鬨得好像朝廷離了我就沒法正常轉動一般。”
沈溪道:“謝閣老有何差遣,儘管直言。”
謝遷搖了搖頭,輕輕歎道:“記得前段時間我問你的那段怪異文字嗎?後來查到,那是佛郞機人的文字,通過跟以前佛郞機人所寫文稿比對,大概知道他們是要進獻貢品給我****……本朝時值盛世,四夷臣服嘛,哈哈。”
沈溪知道,佛郞機是明朝對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共稱。
不過按照曆史看,最初抵達中國沿海地區的是葡萄牙人。
大航海時代初期,幾乎是葡萄牙人的探索史,恩裡克主導發現歐洲與非洲一係列島嶼,在非洲西海岸開辟殖民地,其後航海家迪亞士到達好望角,達伽馬則在十年後順利到達印度西海岸的古裡。
但到目前為止,葡萄牙人的足跡還未到過遠東,四夷館也沒有佛郞機文這樣一個分類,因為曆史記載,葡萄牙人的船隊要到正德八年才抵達中國沿海,到正德十三年始有“佛郞機人”的稱呼。
如今才是弘治十二年,與曆史上葡萄牙人的海外殖民擴張記錄有所衝突,沈溪隻能理解為,或許是因為他的出現,蝴蝶效應下,葡萄牙人抵達中國沿海,並且主動與大明王朝有了接觸。
沈溪道:“不知這與學生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