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暉執禮甚恭,一點兒都沒有擺公爵的架子。
沈溪對於論功請賞不怎麼關心,他隻是想知道這場戰事到底以怎樣的結果告終,大明這場戰事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睡了一路,沈溪不太困了,狼吞虎咽吃了些東西,正要回房休息一下,朱暉派人送了大明寶鈔和銀子過來,加起來足足有五六百兩,說是“犒賞”,但沈溪知道這根本就是賄賂,或者說是封口費。
沈溪道:“替本官謝過保國公的好意,不過這些東西我可不能收下!”
沈溪不打算跟朱暉乘一條船,因為這保國公實在沒可取之處,無論是頭腦、背景、人脈,都遠不及外戚張氏兄弟。
“沈大人,三軍將士正在返程途中,此戰斬獲頗豐。”宋書進到裡麵,臉上帶著驚喜,“聽說首級都是一車一車的……”
這年頭,首級是論功請賞的唯一標準。
多說無益,你想說自己有多大的功勞,把首級點一點就知道了,雖然點驗首級有一套嚴格的標準,但因為韃靼人男的跟女的基本一個樣,有時候拿韃靼女人和邊疆普通百姓首級冒充韃靼士兵首級的事時有發生。
沈溪道:“想那麼多乾嘛,該你我的戰功,怎麼都少不了。”
宋書點頭應是,嘿嘿笑道:“沈大人,您看……侯爺派你我前來辦差,誰知道卻取得這麼大的戰功,我準備寫封信回去……這封信該如何寫才好?”
這會兒的宋書,已經不是來榆林路上那個時不時耀武揚威專門扯後腿的人,他知道現在自己的戰功和升遷全在沈溪身上,眼下讓他在沈溪和壽寧侯二者之間選擇,他會毫不猶豫選沈溪。
“回頭我來為你起草吧。”沈溪道。
“好好,那勞煩沈大人了。”
到了下午,劉大夏終於班師回到榆林衛,沈溪作為大功臣,與朱暉一道前往城北門外迎接。
劉大夏騎著高頭大馬,到這個時候他終於可以耀武揚威一次了……看看,你馬文升所平不過是哈密,我這次痛擊的可是韃靼人。
見到沈溪和朱暉一左一右肩並肩出來,劉大夏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等看清楚之後才搖頭苦笑,心中已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
朱暉不出城往援,沈溪執意前往,實在拗不過的情況下讓沈溪帶了幾百人裝點門麵。原本以為這一去有去無回,沒想沈溪立下大功,這下朱暉終於不敢再不把沈溪當回事了。
“屬下見過總督大人。”朱暉的確懂得人情世故,這會兒在劉大夏麵前他不再自稱“本爵”,而是稱屬下,畢竟他現在擔任延綏巡撫的職務,按照道理說,暫時節製三邊的三邊總督劉大夏是他上司,如此尊稱並無不可。
劉大夏見到朱暉,就算心中不滿也得下馬行禮,怎麼說對方也是堂堂的國公爺,不可輕慢。
“保國公何必客氣?”說完,劉大夏看向沈溪,他對沈溪昨天的表現非常滿意。
簡單見禮之後,朱暉又把他的豪華馬車搬了出來,道:“劉尚書一路出征,勞苦功高,請您乘坐屬下的馬車進城。”
沈溪本以為劉大夏會推辭,沒想到這位三邊總督居然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朱暉本想跟著一起上車,劉大夏卻把頭伸出簾子,招招手道:“沈諭德,你與老朽同行。”
朱暉愣住了,隨即他瞪了沈溪一眼,卻沒說什麼,訕訕地立在一邊作出個“請”的手勢。
沈溪上了車,朱暉心中無比鬱悶,目送馬車進城去了,這才坐上小一號的馬車。
馬車裡,劉大夏笑眯眯地看著沈溪:“沈溪,玉娘已將你力挽狂瀾的事情全數告訴我了,老朽這次算是欠了你一條命啊!”
沈溪連忙道:“劉尚書言重了,學生不過是做了一件該做之事。”
劉大夏歎道:“可就是這些似乎理所當然的事情,彆人就算知道應該做也不會主動去做。你這次為我大明建功立業,我定會跟陛下為你請功,你不用多理會保國公此等勳臣貴胄,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是。”
沈溪對此非常讚同,要不是為了邊關安穩,他真不想理會朱暉等酒囊飯袋。
“你暫且休息幾日,看這情況韃靼人打了敗仗,回去整頓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撲,好在眼下三邊會暫時安寧一段時日,朝廷後續也會派出援軍,這次我們自己的損失也很大啊!”劉大夏道,“若你希望留在邊關,我會跟陛下請示,允你留下……”
沈溪趕緊道:“學生年輕,資曆淺薄,還是希望能回京城好好打磨一下。”
劉大夏笑道:“你倒是個敢說敢做之人……聽說你昨天都躲到牛車下麵去了?”
沈溪心裡暗罵玉娘,你還真什麼都說啊。
“卻也無妨。”劉大夏撚須一笑,道,“你的優勢,在於膽魄和智計,而不是身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換作是我,也會跟你做同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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