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沈溪的四格漫畫作文題,則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沈運哭了幾天鼻子,這會兒還沒從“痛失老娘”的陰霾中走出來,就得背著書包,跟著姐姐到衙門後院上課,耷拉著腦袋好像個受氣包一樣,跟姐姐並排坐下,開蒙學的是《三字經》和《千字文》。
《三字經》和《千字文》是這個時代很多學塾開蒙的教材,但不算正式教材,畢竟學的不是科舉的內容,但對於教授學生認字很有幫助,大部分人家的女學開蒙,多是采用這兩本書。
沈運和沈亦兒在後院讀書,沈溪則在前麵的中堂埋首寫武俠,二者看起來沒什麼衝突,可沈溪聽到那郎朗讀書聲,忽然懷念起自己上學時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現在的沈溪是正三品大員,督撫一方,居然為了哄孩子不得不安坐堂上寫武俠這種在儒者眼中“下三濫”的東西。但這是他經營權謀的一部分,除非想一輩子在外為官,不染指大明至高權柄。
沈溪目前正在寫的是《笑傲江湖》,下筆如飛間,自己都忍不住沉浸在故事裡,朱鴻進來奏稟:“大人,藩司那邊派人來,說要厘定今年春耕稅畝。”
“知道了。”沈溪放下筆,將寫了三十多頁的書稿放下,走出房門,穿過院子,到前堂去與布政使司的人商談公事。
明朝施行“一條鞭法”之前,征收的苛捐雜稅相對複雜,基本可分為田賦、差役和兵役三類。
所謂的稅畝,即糧戶需要按照自己耕種的土地數量來征繳田稅;差役則是官府需要攤派的差事皂隸、民壯,諸如解戶、獄卒、門子、鬥級、巡欄、齋夫、膳夫等等,這些在一條鞭法施行前是不能以錢來代差役的,必須以人服役;兵役則是服兵役。
百姓繳稅用的是糧食,地方衙門征收糧食之後,需要折換銀子上繳國庫,中間涉及到許多灰色的環節,諸如耗損和銀子的折色,官員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一直到一條鞭法施行後,一定程度上實現“地丁合一”,按照稅畝來征收賦稅,而田賦、差役和兵役一律以銀子來代替糧食,不用再向朝廷納糧,而是以銀子來代替丁稅等等,這使得朝廷征稅的流程大大簡化,也讓勞力可以離開自己的田地而進入城市做工,大力促進了工商業的發展。
一條鞭法其實很簡單,其特征可以用十六字概括:合並編派,合並征收,用銀繳納,官收官征,更複雜一點便是“稅賦合並,量地計丁,田賦征銀,正雜統籌,稅役銀由地方官府直接征收”。
一條鞭法其實並沒有改變稅負的總額,也沒有體現儒家財政理念中的“輕徭薄賦”思想,在定額稅這一“洪武祖製”的製度規範下,僅僅改變了征收的方式,通過擴大稅收負擔麵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各類納稅人負擔,形成新的利益格局。
在一條鞭法施行前,地方上已經出現了許多以銀代徭役的措施,諸如在粵省就同時在施行十段錦冊法、綱銀法和均平銀法,可以說,到明朝中葉,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都已經意識到了稅收和徭役製度所存在的弊端,隻是缺少朝廷統一的製度來改變現狀,但地方上施行的一些新的製度,也為朝廷采納。
……
……
如今距離張居正出生還有二十多年,沈溪雖然有意在粵省進行稅賦改革,但又怕觸動太多人的利益。
土地改革傷害的永遠是地主階級的利益,會受到官僚階層的阻撓,因為當官的大多是“大地主”。
為官者有權有勢,錢自然也不用愁,能買到更多的土地,並且世代傳承下去,他們把地買回來,但田稅卻少繳納甚至不繳納,國家稅賦重擔完全落到那些普通百姓身上。
改革就需要重新丈量土地,把所有土地按照戶主造冊,把地主私藏的土地都暴露出來,按照土地的實際數量來征稅。
地主一邊跟百姓和朝廷說,隻有現有的製度才能更好地維持國庫收入,維護百姓安居樂業,一邊竭力掩蓋最大的事實,侵占大量國家和老百姓的財富,所以導致富者愈富,窮者愈窮。
以沈溪自己為例,沈家現在已經是地主階層,在寧化擁有上百畝土地,要推行“一條鞭法”或者是“攤丁入畝”,就等於是挖自家牆角,不用朝廷那些權貴來懲罰他,老爹老娘就第一個不答應。
沈溪跟布政使司商議厘定粵省稅畝的數量,是當年粵省需要給朝廷繳納賦稅的重要依據,按照以往規矩,新一年的稅畝田地數量,是在前一年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一左右,為一省墾荒的數量,但具體數字遠不止於此。
等跟朝廷商定征收賦稅的稅畝數量後,布政使司衙門會將具體的數額、配額下發到各州府,再由州府配額到各縣,各縣再配額到各裡甲,由裡甲配額到民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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