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差點兒就要跪下給沈溪說話。
在他眼中,沈溪的官職高不可攀,對他來說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一個文官總督要斬一個千戶,就跟殺一隻雞一樣簡單。
如今沈溪是以正二品右都禦史領兵,殺雞儆猴立威這種事,不少武將都在做,更何況是不拿武將當人看的文官?
況且何鴻麾下做得確實不好,簡直把城門防備當成兒戲。
但此刻城門樓左近有不少衛所官兵,尤其頂層還有士卒駐防,何鴻擔心他如此做會暴露沈溪身份,越發引得上官不喜,隻能低下頭,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沈溪見何鴻不說話,輕輕一歎:“本官還以為要做出怎樣的掩飾,方可顯示守軍無能,吸引叛軍攻城。但現在看來,不用刻意偽裝都是這個樣子,那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又是何等模樣?”
“不過也好,幸好本官提前察覺到寶慶府防守方麵的疏漏,及時進行彌補,為時不晚。想想就讓人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本官晚來幾天,指不定寶慶府已失守,那時本官可沒能力帶兵把邵陽奪回來!”
何鴻聽沈溪似乎批評的態度並不強烈,趕緊出言奉承:“有大人在,一定可以輕鬆奪回城池!”
沈溪對於這樣沒技術含量的巴結哭笑不得,搖頭道:“想回頭重新奪取回來,還不如好好帶兵,從開始就彆失守。”
“我一直納悶,我大明在湖廣西部和南部布置的兵馬,應該可以輕鬆應付地方叛亂,為何會一潰千裡?看看現在,什麼都明白了,地方兵馬一團散沙,隻是小小的叛亂就已經首尾難顧,地方上守軍玩忽職守,各人隻管門前雪,城池間無法形成有效呼應……哎呀,沒來由地跟你說這些作甚?你且先去安排士兵,出來巡查一番,總歸要做點兒樣子看看。但若你敢泄露本官的身份,本官絕不輕饒!”
何鴻一直覺得在沈溪麵前太過拘謹,巴不得早些離開沈溪身邊去安排一下手底下人的差事,聞言如蒙大赦,起身行禮後離開。
等人走了,沈溪仍舊坐在城門樓二樓喝茶。因為這裡不遠處便是資水,前後窗戶洞開,從南麵吹來的河風形成對流,和風習習,沈溪感覺涼爽舒適,便覺得這城牆上也不錯,悠閒自在。
但自在多了,就會犯困,尤其是在外麵烈日當空的情況下。
“大人!”
就在沈溪準備在臨近後麵窗戶的躺椅上睡個午覺時,雲柳和熙兒從城牆下上到城門樓,她二人穿著飛魚服、佩繡春刀,一襲宮廷侍衛打扮,顯得英氣勃勃。沈溪側目打量一眼,二女恭敬行禮後,很快便把刺探到的情報,如實相告。
雲柳道:“……城外風平浪靜,但在城西五裡的丘陵地帶,發現有斥候活動的蹤跡,料想是賊軍派出的哨探,是否需派兵攻打?”
沈溪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讓本官帶兵出征?這荒山野嶺,出去後到處是湖澤密林,本官可不敢貿然出擊,那時彆說是否能擊敗這路兵馬,本官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存在問題……等著吧,最多把西門打開,恭候叛軍到來!”
雲柳有些擔憂,道:“大人,兵馬都布置在城南,打開西門……是否太過冒險了一些?”
沈溪搖搖頭道:“打開了又不是說不讓關,等叛軍過邵水的時候,直接關閉城門即可。叛軍攻城器械攜帶不足,憑什麼來打城門?還不是要繞道以尋找機會……最好那時再演一場戲,讓叛軍以為城南這邊官軍鬨內亂,以為有機可趁,下一步就不請自進了!”
穩坐釣魚台!
沈溪一直都是這麼不急不躁的性格,跟他在西北戰場上快準狠的風格大相徑庭,相比較而言,沈溪如今的態度更加成熟穩重,這也是他在經曆幾次殘酷戰事後養成的一股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