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四章 真相(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1356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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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過了兩天。

劉瑾將凱旋慶典安排妥當後,將流程上奏朱厚照知曉。

朱厚照無比欣然,這會兒他才想起應該問問自己老師的意思,於是將沈溪召到豹房,提到這次慶功典禮。

“……朕這些日子都在宮外居住,未曾有時間問及沈先生朝事,不知沈先生對這次築京觀有何意見?”

朱厚照目光中充滿期待,他不是期待沈溪說出多有建設性的話語來,而是希望沈溪誇獎他。

身為皇帝,朱厚照一向顯得很獨立,但實質上仍舊是孩童心態,若是沈溪這個他眼裡的能人能表揚他幾句,便會有莫名的成就感。

此時豹房正堂,除了朱厚照和沈溪,還有劉瑾和幾名太監隨侍在旁。

原本劉瑾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他聽說朱厚照召見沈溪,怕自己的死對頭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趕緊過來盯著,這樣就算沈溪不合作,他也能及時應對。

沈溪拱手,躬身行禮:“回陛下,臣認為築京觀之事,不宜為之。”

朱厚照臉上的期待之色瞬間化作泡影,顯然對沈溪如此說法感到非常失望。劉瑾逮住機會攻訐:

“沈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陛下要築京觀,礙著你們兵部什麼事了麼?難道你不覺得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大捷,應該好好慶祝一下,以彰顯君威嗎?”

這次朱厚照沒有斥責劉瑾言語不當,因為劉瑾所說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沈溪回道:“陛下是否執意要如此做?”

朱厚照聽到這個問題,略顯為難:“若沈先生說出一個不可為的理由,朕還是願意聽從先生教誨。”

劉瑾麵向朱厚照:“陛下,以老奴看來,沈尚書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今一切都安排妥當,若取消典禮的話,勢必對陛下的威嚴造成影響。”

沈溪道:“但若是這次築京觀儀式無法履行,那陛下的威嚴是否受損更大呢?”

一句話,便讓朱厚照和劉瑾同時一怔,朱厚照眨巴著眼睛,詫異地問道:“沈先生這是何意?為何會……無法履行?”

劉瑾聽到這話,已明白沈溪要說什麼,先一步封死沈溪進言之路:“陛下,沈大人危言聳聽,宣府大捷令我大明軍心振奮,百姓無不歡欣鼓舞,此正是彰顯天威之時,沈大人卻一再出言不遜,請陛下降罪!”

這次朱厚照沒聽劉瑾的,直接喝道:“閉嘴!讓沈先生說完!先生,您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劉瑾怒視沈溪,生怕對方說出不合適的話,目光中滿含威脅。

但顯然沈溪不是那種欺軟怕惡之人,好整以暇道:“若此番大捷地方上報的功勞確定無虛報軍功的情況,凱旋儀式自可順利進行……但就怕地方將官為謀求戰功而虛報,明明隻殺敵一百,卻上報一千,那時陛下要築京觀,難免貽笑大方。”

“咳咳!”

朱厚照猛烈咳嗽兩聲,隨即瞪大眼睛問道,“這這……宣大之地官員,應該不至於如此膽大妄為吧?”

劉瑾氣急敗壞,趕緊道:“陛下,宣大地方官員一片忠君體國之心,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一場大勝仗,還被沈大人如此攻訐,實在寒功臣之心哪!陛下,這件事您若置之不理,傳揚出去被人知曉,怕是邊軍上下會不依不饒。”

朱厚照皺眉:“朕不說,沈先生不說,你也不說,誰會知曉?現在沈尚書隻是說有可能會出現虛報軍功的情況,又沒有說確定,你如此緊張做什麼?難道你知道宣大之地真有沈先生說的那種情況?”

劉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不迭,連聲辯解:“陛下,老奴什麼都不知道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瞥了劉瑾一眼,再次看向沈溪,道:“沈先生,您說的事情,的確太玄乎了,下麵的人怎敢欺君罔上呢?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沈溪搖頭歎息:“先皇時,九邊之地便時有虛報軍功的情況出現,臣也是謹慎起見,才提醒陛下一句,若是臣多慮,那臣收回之前所語。”

劉瑾跪在地上,聽到沈溪說及弘治朝的事情,頓時覺得理直氣壯:“陛下,如今沈尚書不但攻訐我大明邊軍將士,甚至連先皇都不放過,他這意思……分明是說先皇查人不明,居然任由地方出現虛報戰功的情況,這事情可不小!”

朱厚照愣了愣,神色一變,顯然被劉瑾說動了。

沈溪反擊道:“劉公公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就在年前,可是劉公公親自派人調查九邊弊政,查到弘治年間三邊之地有多起虛報戰功之事,怎麼到了現在,劉公公卻說本官出言汙蔑,還攻擊先皇?”

被沈溪如此一說,劉瑾這才想起確實有這麼回事。

劉瑾心想:“哎呀,不好,我怎麼忘了這一茬?那時姓沈的小子還是三邊總製,我調查邊軍弊政是為了讓這小子喝一壺,誰知道竟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朱厚照皺眉打量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劉瑾,冷聲問道:“劉公公,有這回事吧?”

劉瑾知道事情早已上報存檔,即便想抵賴也推脫不得,隻得道:“回陛下,是……是有……虛報戰功的情況,但問題不大……那些個貪官汙吏,都已被法辦,還是時為三邊總製的沈尚書親自拿的人,陛下不信的話,可以問沈尚書。”

沈溪點頭道:“之前查出來的情況的確問題不大,因為先皇從未想過要築京觀,那些卑鄙小人憑虛報的功勞得到賞賜和晉升,直到數年後才被發覺……如今陛下要築京觀,舉行凱旋儀式,若真有虛報戰功的情況,那這些明知故犯的地方將官,該如何應對陛下的要求?”

朱厚照琢磨一下,不再看劉瑾,而是直接向沈溪請教:“那沈先生認為,這些人會怎麼做?”

沈溪無奈地道:“若真有如此狀況,怕是殺良冒功的情況就會跟著出現,那時殺的可不是韃子平民,而是我大明邊陲子民,卻不知到那時,是對陛下的威嚴有提升,還是損失巨大呢?”

朱厚照吸了口涼氣,震驚地問道:“若是如此,那朕豈非威嚴掃地?但……那些人應該不至於如此胡作非為吧?”

說著,朱厚照看著地上跪著不敢抬頭的劉瑾,不再抱有之前完全信任的態度。

沈溪道:“以微臣所知,此番宣大總督調動參戰的兵馬不多,韃靼一千多騎兵,就算是被團團圍困,也會有逃生的殘餘,斷不至於全軍覆沒,陛下以為呢?”

朱厚照好像在做問答題一樣,仔細思索一下,點頭道:“韃靼騎兵靈活性很高,而且在長久作戰中,形成了遠距離快速的包抄迂回、分進合擊和突襲來迅速擊垮對手的戰法,如果讓一千韃靼騎兵展開衝鋒,彆說幾千大明兵馬,就算是上萬也困不住,隻有火炮、火銃再配合軍陣才能對敵……”

“但此次戰事是在平原地帶作戰,大明軍隊根本沒出動火炮,甚至連追擊的騎兵都很少,怎可能會將一千韃靼騎兵全殲?這件事定有蹊蹺!劉瑾!”

劉瑾之前還不覺得如何,以為憑借自己欺上瞞下的能力,一定不會引起朱厚照的懷疑,但聽到這一番分析後,頓時傻眼了。

劉瑾心想:“陛下這是說得啥?為什麼聽起來很有道理,甚至就跟親眼所見一般?”

劉瑾磕頭不迭:“老奴在……老奴全然不知情啊!陛下,老奴隻是根據地方上的奏報,跟您上奏,老奴怎會知道宣大總督府是否存在虛報軍功的情況呢?”

朱厚照非常不滿:“就算你不知道,難道你不會派人前去調查一下?你沒想到派人調查,也應該跟沈先生請教一下,何至於到現在被沈先生提出,你才意識到有這種情況存在?若是朕在之後的築京觀一事上出現差池,你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腦袋?”

劉瑾心裡那叫一個惱恨,恨不能將沈溪大卸八塊。

一層看起來牢實的窗戶紙,就這麼被沈溪輕易捅破了,劉瑾甚至連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沈溪道:“為今之計,陛下還是當派出使節去宣府調查此事,以正視聽。”

朱厚照看了劉瑾一眼,馬上又將目光落回沈溪身上,顯然他對劉瑾已不是那麼信任,在調查這件事上,不想讓劉瑾派人。

朱厚照道:“沈先生認為當以何人去調查為好?一般人去,朕真不太放心。”

這會兒劉瑾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如果沈溪說要親自前去,他似乎隻有shā rén滅口這一條途徑。

但沈溪卻一臉淡然:“這件事既然為劉公公主持,當由劉公公派人調查為好,臣不宜出麵。”

劉瑾一聽,頓時琢磨開了:“姓沈的這麼仁慈?在陛下麵前取得這麼大的優勢,居然還會給我翻盤的機會?”

朱厚照皺眉不已:“讓他去?這個沒用的奴才,沒事就知道給朕添亂,朕覺得還是沈先生ti gong人選為好……這可是朕登基後第一次取得對犯邊的韃靼兵馬的大捷,朕不想丟了麵子。”

沈溪搖頭:“若陛下中途換人,對劉公公有很大影響,畢竟劉公公執掌司禮監,需要維護威信才行……這也是維護陛下的威信!不如讓劉公公將功補過如何?”

劉瑾心想,我有什麼過錯?還不都是你這小子給咱家強加的罪名!

雖然這麼想,但劉瑾還是擺出一副忠君為主的模樣,磕頭道:“陛下,老奴之前失察,的確有一些過失,請陛下給老奴機會,讓老奴查個清楚明白,保證不讓天威受損!”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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