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朱厚照有了成見,那張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勞,因為朱厚照不會領情,而下一步,朱厚照想用劉瑾來恢複內庫存銀充盈的狀態。
劉瑾跪在地上,近乎是哭訴道:“老奴感激陛下恩德,感激沈尚書提攜……為陛下做事,老奴必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嗯。”
朱厚照滿意點頭,臉上多了一抹釋然。
“記得你今天說的話,朕希望看到你的政績,而不隻是聽你嘴上說說。接下來一個月時間,你回司禮監,隻負責打理兩京事務,至於地方事務,朕準備暫時交給內閣處置,沈尚書的兵部……你也不得隨便乾涉,一切照舊。朕兩年平定草原的國策,仍舊沒有改變!”
聽到這裡,劉瑾有些傻眼了。
之前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可說是“立皇帝”、“九千歲”,現在倒好,屬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事情卻要跟內閣均分,地方主要事務交給內閣處置,等於說他斂財的機會失去大半。
劉瑾心想:“陛下為何要做出如此安排?難道是對我不信任了?又或者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啊對了,怪不得姓沈那小子突然轉性幫我說好話,這件事有很大可能是他在陛下麵前說的,讓陛下分權,限製我手頭權力,這樣他既賺個好人,又讓我無法跟以前那樣專權。”
朱厚照見劉瑾不回話,有些著惱:“朕跟你說的話,聽到沒有?”
“老奴聽到了。”
劉瑾心中惱恨,臉上卻表現出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道,“陛下,若遇到事情,內閣跟司禮監出現爭執,那時……該聽誰的?”
“這個……”
朱厚照有些為難了,之前沈溪可沒跟他交待過這些細節。
最後,朱厚照一拍胸膛:“那就來問朕,這種有爭執的事情,必然是要緊事,朕不能對朝政完全不理不問,趁著朕清閒的時候,你儘管來問朕便可!”
“是,陛下!”
劉瑾磕頭不迭,臉上呈現隱晦的笑容,顯然奸計再次得逞。
張苑張嘴想提醒朱厚照,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便緘口不言。
朱厚照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劉瑾算計。
劉瑾心道:“以前我專權時,陛下也想過問朝事,但每天都沉迷逸樂,我每次都趁著陛下興致起來的時候說事,陛下總不厭其煩,如今我隻需如法炮製,事情便可交給司禮監處置……”
“其實朝廷所有事情,都可以歸到兩京之事,畢竟兩京有六部,那時內閣還有什麼權力?哼,你沈之厚有張良計,我張某人有過牆梯!“
朱厚照道:“之前你不在京城,朕沒安排新的司禮監掌印,你回去後,將那些積壓的奏本找出來看看,有無重要的事情,從現在開始,你便正式履職吧!”
劉瑾再次磕頭:“是,陛下,老奴這就去為您辦事,一定不讓陛下費心!”
……
……
不知道的,一定以為眼前二人是聖君和忠臣,隻有知根知底的才知道這是無道昏君和專權的閹宦之間的對話。
一切儘入張苑眼,他滿腔怒火卻不知該往何處撒,當劉瑾前往司禮監履職時,張苑帶著惱恨離開乾清宮。
當晚朱厚照照樣會前往豹房鬼混,卻沒叫上張苑,而是讓小擰子隨侍身旁。
這次戰事,小擰子作為胡璉部監軍,立下戰功,再加上歲數跟朱厚照相仿,此番回朝馬上得到朱厚照賞識。
張苑感覺到自己正逐漸失去皇帝的信任。
出宮回家的路上,張苑還在琢磨這件事,嘴上抱怨個不停:“陛下這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啊!”
張苑出宮後,直接往自己城東的家去了。人的行為習慣很可怕,他得勢時置辦的宅院,已成為他心靈的寄托,現在就算前途暗淡,依然忍不住要回到自己避風的港灣。
可惜的是,張苑跟錢氏間已沒有了夫妻感情,錢氏現在開始胡作非為,畢竟有銀子傍身,而且張苑太監之身,沒法對她進行管束。
就算打架,張苑也沒了以前的威風,錢氏本身就霸道,鄉野女人力氣很大,每次張苑都以失敗收場,不得不放下身段巴結妻子,以繼續跟他過日子。
這次張苑回來,還沒入府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找他的人是壽寧侯府的管家,張苑見到後,就算再桀驁不馴,也得收斂,畢竟張氏兄弟是他重新崛起的憑靠,現在他必須要在張氏兄弟庇護下過活。
“兩位侯爺讓我過來看著,若你回家了,就跟我去見兩位侯爺,侯爺有事情交待!”侯府管家毫不客氣。
在張家下人心目中,張苑同樣是下人,而且是下人中的下人,被安排到宮裡做事。哪怕張苑再有本事,也被這些張氏門人看不起。
張家人,誰跟張氏兄弟親密,誰的地位就高,顯然張苑在這方麵純碎屬於外人。
張苑看了自己家門一眼,這是過門而不得入啊!他搖頭長歎口氣,跟著張家下人上了馬車。
帶著滿肚子憋屈,張苑到了壽寧侯府。
他還不能從正門進去,因為壽寧侯府算是京城最受關注的所在,張鶴齡怕張苑到來的事情,被皇帝或者是大臣的眼線窺去,到時候對張苑的使用就會出現問題。
張苑從側門進入壽寧侯府,進入偏廳等候,那張府管家顯得很無禮:“你在這兒等著,兩位侯爺稍後便會來見你!”
一直過了半個多時辰,張苑也沒把張氏兄弟等來。
就在他想出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時,看到張鶴齡帶著之前迎他來的管家過了過來。
“張公公?”
張鶴齡見張苑,倒沒下人那麼勢力,反而帶著一種見外的恭維。
張苑顧不上彆的事情,連忙上去行禮:“參見國舅!”
張鶴齡衝著張苑點點頭,然後回頭一擺手:“行了,這裡沒你們事情了,本侯要跟張公公說正事……今日請張公公前來的事情,不得有半句泄露!”
“是,是!”
張府管家用憤恨的目光看了張苑一眼,隨即退下,將偏院留給了張苑和張鶴齡。
張鶴齡信步在前,張苑跟在後麵進入偏廳,分賓主坐下。
張鶴齡道:“聽說陛下又起用劉瑾了?”
張苑感覺自己地位不保,張鶴齡對他的態度似乎沒之前那麼友善,隱隱有問罪的意思。
“是,國舅爺,陛下讓劉瑾回去擔任司禮監掌印!”張苑低頭回道。
張鶴齡臉色很難看,道:“苦心經營那麼久,好不容易促成劉瑾離朝,你卻沒有把握住機會當上司禮監掌印……你是怎麼做事的?”
“奴婢行事不周,請國舅見諒,奴婢未來會小心做事!”張苑這會兒隻能在張鶴齡麵前表忠誠,讓對方儘可能相信自己。
張鶴齡打量張苑,半晌後歎了口氣,道:“陛下說是要提拔錢寧當錦衣衛指揮使,若如此的話,那錦衣衛勢必也要落入劉瑾之手,這件事,你有何良策?”
張苑趕緊道:“回國舅,陛下暫時隻是做出允諾罷了……到現在為止,陛下尚未跟那鐘夫人成就好事,所以事情尚未落實,若是讓鐘夫人離開陛下的話……”
“你有辦法?”
張鶴齡顯然早就想到這一層,直接以冷漠的語氣問道。
張苑硬著頭皮道:“奴婢……奴婢隻能儘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