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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返回兵部,還沒等他們進入大門,便看到遠處工部尚書李鐩的車駕到來。
沈溪沒想到李鐩會前來拜訪,他回到京城後跟李鐩沒多少接觸,李鐩在朝聲望不佳,除了其資曆較為淺薄外,還有便是他之前曾幫助太監李興陷害楊子器,文官對其有一定意見。
“李尚書,有事嗎?”
沈溪讓胡璉等人先進去,自己親自前去迎接李鐩。
二人雖同為六部尚書,但沈溪的兵部尚書地位猶在李鐩之上,使得李鐩見到沈溪後反倒要先行禮。
李鐩神色凝重:“此番宣府戰後,我大明軍隊武器裝備折損嚴重,槍械、火炮等尤甚,之前已呈報朝廷,需儘快對兵器進行修繕亦或者重新鍛造,以應對後續韃靼人可能的犯邊之舉……今日特意過來跟沈尚書商議!”
沈溪點頭:“進去說話吧!”
二人一起進入兵部衙門,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小廳,賓主坐下,李鐩把宣府地方呈遞上來的武器裝備損耗細目,交給沈溪過目。
沈溪拿過大致看了一遍,便知道工部那邊缺口很大,問道:“以時器兄估算,此番要耗費多少銀兩?”
聽了沈溪的話,李鐩幽幽一歎:“怎麼都得五十萬貫往上了……但以今年工部調撥款項,不堪重負啊!”
朝中朱厚照不管事,上令不得下行,看起來對朝廷正常運轉沒有多大影響,各衙門可以自行處置手頭的事情,方便快捷多了,但事實上少了統籌安排,許多事情都變得非常棘手。
如今地方上的稅款送不上來,六部官員得過且過,每年財政預算和撥款都成大問題,再加上大明體製內貪汙腐敗嚴重,這使得朝廷府庫總是入不敷出,但凡需要銀子,戶部那邊都會直接拒絕。
沈溪道:“莫說五十萬貫了,就算十萬貫,戶部怕是也拿不出來!”
李鐩歎道:“這正是我擔心之處……你說這宣府戰事結束,官兵冬衣尚未有著落,如今兵器又需大批修複和鑄造,財政缺口實在太大……戶部那邊又……唉!”
說到最後,李鐩唉聲歎氣起來。
戶部尚書劉璣是閹黨中人,劉瑾重歸司禮監,朝廷在財政撥款上,權力皆由劉瑾掌控,李鐩沒有賣身投靠閹黨,這會兒處境艱難。
要想把工部打理好,沒銀子可不行,但府庫卻控製在閹黨手上,要銀子需要跟閹黨低聲下氣。
堂堂七卿之一的工部尚書,處處受製於人,李鐩這官當得很不自在。
沈溪道:“工部缺錢,兵部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件事暫且隻能寄希望於今年秋糧順利入庫,可這些事不是我等能管!”
李鐩試探地問道:“那兵器鑄造,以及火器修繕之事……”
“暫時先壓下來,既然時器兄特地來見在下,在下自然會試著跟陛下請示,看看是否有通融的餘地。現如今閹黨死灰複燃,朝中所有事項都由閹黨頭目把關,對六部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沈溪隻是隨口說說,答應跟朱厚照提上一嘴,但結果如何,他可不敢對李鐩做任何承諾。
五十萬兩銀子,對沈溪來說也是一筆大數字。
以沈溪想來,其實隻需要二三十萬兩子就能解決問題,工部有些獅子大開口。
李鐩起身:“反正工部這邊已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勞煩之厚跟陛下提及,看看是否能調撥一筆錢款過來,若實在不行,隻能讓宣大地方將就對付一下!”
……
……
當天朱厚照仍在病中。
到了下午,朱厚照病情加重,高燒不退,太醫緊急入乾清宮,為皇帝把脈看病,張太後也被驚動。
這件事暫時未傳到宮外,對於朝中人來說,隻當是朱厚照徹夜狂歡致精神困倦,這會兒正在寢宮補瞌睡,根本沒想到會真的病倒,而且病得這麼嚴重。
黃昏時分,沈溪散班回府,剛出兵部衙門,沒等他上朱起所駕馬車,便見到遠處有車輛往這邊過來,他略一打量,便知這是豹房的馬車。
“難道是陛下前來見我?”
沈溪感到很好奇,沒有貿然上前迎接,防止有人對自己不利……畢竟之前有過在家中遭受刺殺的經曆,他在日常生活中分外小心。
等沈溪見到馬車上下來一個戴著鬥篷,走路姿勢很古怪的人,便知道是張苑來了。
見到張苑,沈溪微微鬆了口氣,如此說來皇帝沒有到兵部衙門來……現在朱厚照最信任的人已變成劉瑾和錢寧,他若微服出巡,沒道理見不到那兩個哼哈二將。
“沈尚書,有人要見您,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張苑一來便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便然後才小聲問道。
沈溪見張苑鬼鬼祟祟,便知沒好事,回頭看了朱起一眼,這才道:“那就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沈溪本以為馬車裡有什麼人,但從車旁路過時瞥了一眼,發現車廂裡空空如也,才知張苑隻身前來。
跟張苑進了一個小茶攤,二人相對坐下,張苑輕歎:“想必你聽說鐘夫人的事情了?”
聽到鐘夫人的名字,沈溪臉色陰沉:“什麼事我知道,你我都很清楚……你今日專程前來說鐘夫人的事情,卻是為何?”
張苑道:“七郎,咱有話好好說,之前見麵總是爭吵,有何意義?都是血親,說起來咱沈家的祖墳真是好的不得了,你看看咱叔侄倆,如今皆為陛下跟前紅人,至於為了一點小過節而將叔侄的感情置於不顧?”
沈溪心想:“你張苑不提親情還好,一提就知道準沒好事,不用說,還是為了幫助鐘夫人逃走!”
“有話隻管說!”
沈溪有些不耐煩了。
張苑左右看看,確定無人留意這邊,才湊到沈溪耳邊小聲道:“既然你不想聽,那咱家就長話短說……今日咱家得到鐘夫人準允,前來跟你說說幫助她離開京城之事!”
沈溪皺眉:“張公公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件事若被陛下知曉,是什麼罪過嗎?”
張苑搖頭苦笑:“咱家豈會不知?但現在實在是騎虎難下……劉瑾回朝後咱家已在陛下跟前失勢,你也知道咱家是靠什麼到的陛下身邊,說白了就是外戚的支持,你想那張氏兄弟是好對付的人嗎?如果咱家沒了利用價值,外戚根本容不得咱家……就在今天上午,壽寧侯來信,讓咱家儘快把鐘夫人送走,斷了錢寧執掌錦衣衛的路子!”
說到這裡,沈溪倒覺得這一回張苑帶著誠意而來。
至少張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白了,不是他自己有那膽子,而是迫於無奈必須這麼做,否則將不容於張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