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沈溪還是覺得不靠譜。
“我幫你把人送走,回頭出了事,你一定會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要是逃脫不了罪責,你一準兒拉著我跟你陪葬……最後,就算什麼都沒發生,你有了我的把柄,將來我可就要聽你的號令行事了!”
想明白這些,沈溪不想再跟張苑講條件,搖頭道:“我不管張公公作何來跟我談這些,單就這件事而言,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以為自己是為陛下好,避免他強搶民婦致聲名受損,但陛下不會領情,相反,若陛下知曉真相,任何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都逃不脫罪責!”
張苑苦著臉道:“我說大侄子,以前我一直都覺得你有勇有謀,不會在這種利國利民的大事上畏畏縮縮,不敢主動承擔起重任吧?”
沈溪懶得看張苑,這種激將法對他來說半點用都沒有。
張苑再道:“姓劉的跟姓錢的,如今在陛下麵前為所欲為,不將咱家放在眼裡,咱家實在氣不過……”
“你想那劉瑾是何人,不過是個奸佞小人罷了!他剛返回原來的職位,便重新將司禮監置於內閣之上,怕不多時,朝廷上下大小事情皆會被其掌控,若是連錦衣衛也為其所有,以後朝中文臣武將,誰犯過錯,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那時恐怕連你都說不上話了吧?”
這話說出來,語重心長,張苑那一副忠心國事的樣子,讓沈溪看了分外彆扭。
沈溪道:“張公公,有些事情適可而止為好。就算你再跟劉瑾交惡,也跟送鐘夫人離開京城無乾係,她乃陛下朝思暮想之人,誰做這種事,那就是欺君之罪……若你再說這種話,休怪我去陛下麵前告你一狀!”
“你!”
張苑急了,“好啊你沈七郎,咱家在你麵前好說歹說,本以為你能聽進去,誰知道你還是這般油鹽不進!”
“這可是鐘夫人請咱家來見你的,她隻相信你一人,如今能救她出去的唯有你這個兵部尚書。如今咱家被劉瑾和錢寧陷害去看守鐘夫人,尚且未曾退縮,你這號稱忠直之人,卻怕這怕那……嗨,就當咱家看錯你了!告辭!”
說完,張苑不想跟沈溪廢話,起身告辭而去。
沈溪坐在那兒,沒有去看張苑的背影,他也在想一些事,許久之後還是朱起過來問道:“老爺,天色不早,您要回去了麼?”
“也罷,你先回府吧,我還有些事要辦,今日先不回去,若府上有事,明日隻管到兵部衙門去告訴我便可!”
沈溪因為鐘夫人的事情而煩心不已,沒有回家,想去見一下惠娘,聽取惠娘的意見。
……
……
沈溪來到惠娘處,天色已暗淡下來。
惠娘正在花園裡陪兒子,小兒子日漸長大,如今已活蹦亂跳,惠娘和李衿都非常疼惜這孩子,就連李衿都視沈泓如己出。
沈溪過來,惠娘看出他有心事,便讓李衿和奶娘照看沈泓,她自己則跟著沈溪進了後麵的花廳。
坐下來後,惠娘沒有避諱,直接問道:“老爺可是遇到煩心事?”
沈溪道:“之前我有跟你提及,一個經營茶莊的婦人,色藝雙全,陛下看到後便念念不忘。那婦人為割舍陛下念想,和家人一起逃到齊魯之地,不想被地方官府發現,如今人已經被送到京師。”
“據我所知,那婦人並不願入宮隨侍君旁,伺機逃走,但被人盯得死死的。因此事涉及朝廷紛爭,我現在非常猶豫,不知是否出手將其救走!”
惠娘坐下來,稍微思慮一下,問道:“老爺可有方法能送她走?”
“沒有!”
沈溪微微搖頭,“若要送走,會冒很大風險,但我實在不想看陛下沉迷逸樂,而且此事還涉及帶此婦回京的一名佞臣,那人很可能借此功勞登上高位。若將此婦人送走,或可避免一場禍事!”
惠娘道:“妾身不懂什麼朝廷大事,但這婦人實在可憐,老爺能幫的話,還是幫幫吧。妾身也是女子,最理解這種無奈,身是浮萍,若入宮闈,怕是將來一點出路都沒有,還不如做孤魂野鬼來得自在!”
聽到這話,沈溪感覺惠娘是在感懷身世。
如今惠娘每天都過得很開心,隻有想起以前的事情才會讓她心情稍微變得煩悶。
沈溪道:“你支持我將此婦送走?”
“嗯!”
惠娘直接點頭,“或許這個決定不太對,但以妾身想來,既然這婦人不貪戀榮華富貴,一心想逃離皇上身邊,老爺為何不成全她,讓她遠走高飛?隻要不泄露是老爺暗中相助,就算將來被皇上擒回,也不會將老爺身份泄露……隻是會給老爺帶來一些麻煩,畢竟要從皇上布下的天羅地網中將人帶走,實在太過困難!”
沈溪苦笑:“說是難,但畢竟如今人在宮外,還是有方法可想。”
惠娘用真誠的目光望著沈溪:“那老爺更沒有道理袖手旁觀啊!”
正說話間,李衿到了門口。
自打和惠娘成為好姐妹後,李衿一直想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所以就算知道沈溪在裡麵跟惠娘談要緊事,還是跟著過來了。
“打擾老爺和姐姐談話……”
李衿臉上有些怯色,嬌滴滴說了一句。
沈溪很清楚,李衿平時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甚至連惠娘都稱讚有加,說這是她生平僅見的精明人,但在沈溪麵前,李衿則顯得過於嬌怯,完全是個小姑娘的心態。
沈溪道:“無礙,既然來了,你也坐下一起參謀下……你覺得我是否該將一名無辜婦人,從陛下身邊送走?”
說完,沈溪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介紹一遍。
李衿聽完後看了惠娘一眼,想征求這個好姐姐的意見,她在做事上,喜歡聽從沈溪和惠娘的安排。這件事由沈溪發問,所以問沈溪意見不可取,她便問惠娘,看姐姐支持哪邊。
惠娘道:“老爺問你,你隻管回老爺的話……你覺得事情如何才合適。”
李衿低下頭,仍舊顯得很怯弱:“若不影響老爺的前程,還是……送走吧,奴婢總覺得,入宮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這婦人將來未必能入宮,目前隻是到豹房,等日久色衰,下場想必很悲慘。尤為甚者,自此她便不能再跟自己的子女相見,實在太可憐了!”
聽到這裡,沈溪雖然得到答案,但難免覺得自己問錯了人。
拿鐘夫人的遭遇來問兩個苦命人,非常容易引發她們的共鳴,感同身受。
沈溪頷首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暫且不提,回頭我自然會酌情處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