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說完正事,高興地道:“既如此,沈尚書請回吧……明日藉田,朕會親自參加,到時若有機會,再跟沈尚書說一些彆的事情。”
沈溪行禮:“如此臣便告退了。”
“呃?”
朱厚照沒馬上準允,看著沈溪有些遲疑……他忽然想起,自己已很久沒接見朝臣,若不趁此機會問問沈溪朝中事務,似有浪費之嫌。
劉瑾看出點苗頭,馬上道:“陛下,您之前吩咐的事情,老奴已準備妥當,您是否……”
一聽劉瑾這話,朱厚照頓時想起久違的宮市,眼前一亮,迅速之前所想拋諸腦後,笑著對沈溪道:“是啊,朕忘了接下來還有正事要做……嗯,沈尚書先請回吧,明日再見!”
“臣告退!”
沈溪不想跟朱厚照多廢話。本來他有很多事可以奏稟,比如涉及朝中人事安排,又或者提請撥款以製造和更換火槍,讓大明軍隊換裝,再有便是涉及地方兵變……但因為有劉瑾這個政敵在,加上沈溪發覺朱厚照無心朝事,也就懶得說。
沈溪從乾清宮出來,劉瑾一路小跑在後跟著,氣喘籲籲道:“沈……沈尚書,留一步說話如何?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沈溪駐足回首打量劉瑾,見劉瑾滿臉堆笑,似乎對之前沈溪君前奏對表現很滿意。
“劉公公,你跟本官,有什麼好談的?”沈溪冷言冷語回道。
劉瑾跟著停下腳步,臉色稍微有些尷尬,不過他臉皮厚,根本不為沈溪嗆人的話著惱,依然笑著說道:
“總歸有些事我們可以商量下……你看這朝中大小事項,陛下不怎麼過問,若是臣僚間不商談解決,能將事情做好?”
“改天吧!”
沈溪顯得很不耐煩,“今日時候不早,本官得回去了……明早藉田禮,兵部衙門也得做好準備!”
劉瑾臉色一變,見沈溪毫不遲疑地揚長而去,目露凶光,似要擇人而噬。
沈溪從宮裡出來,天色已完全黑下來了,好在有太監舉著燈籠引路,才大致看清楚道路。
這名在乾清宮做事的太監送沈溪到長安左門門口,道:“沈尚書,奴婢便送您到這裡,告退了。”言語間對沈溪非常恭敬。
沈溪在朝中地位或許受輩分、資曆影響不是非常高,但在那些非文官體係的人心目中,沈溪乃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功勳尚書,屬於偶像級的存在,相處時都畢恭畢敬。
沈溪出了宮門,正準備返回兵部衙門,交待完事情便打道回府,卻見不遠處東公生門前,謝府馬車停靠在路旁。
沒等沈溪過去,謝遷已從馬車上下來,此時這位首輔大人兜著手,看到沈溪後麵色不太好看。
“退下吧!”
謝遷對旁邊舉著燈籠的下人說了一句,待人退下後,他才打量沈溪。
沈溪關切地問候:“春寒料峭的,閣老有必要在這裡等候麼?倒不如明日藉田出城途中,學生把麵聖情況詳細告知。”
謝遷板著臉道:“你這小子真不體諒為人臣子的苦衷……見到陛下了?”首輔大人對沈溪能見到朱厚照心情複雜,既有羨慕,也有嫉妒,更有一種莫名悲傷。謝遷對朱厚照已處於一種半失望狀態,他之所以堅持留在朝中,非是為了儘忠報國,純粹是為了一種責任……不忍心看到他親手打造的弘治中興局麵就此衰敗下去。
沈溪點頭:“見到了。”
“麵聖時你說了什麼,一五一十詳細道來!”謝遷迫不及待想知道朱厚照的真實想法,還有沈溪君前如何應答。
沈溪沒有贅述,他跟朱厚照的對話加起來也沒幾句。等他幾句話把情況介紹完,謝遷吹胡子瞪眼:“你倒好,之前老夫說的那番話,居然一點兒都不放在心裡!”
沈溪道:“明日一早閣老便能見到陛下,有些事何必讓我去說?再者,陛下沒說及這方麵的事情,君前召對嘛,自然是陛下問什麼,我便回答什麼,這也是為人臣子應保持的體統,莫不是閣老希望我在陛下麵前揪著閹黨擅權之事不放?”
謝遷臉色很不好看。
一邊他希望沈溪幫他出頭,一邊又不希望沈溪當這個出頭鳥,之前他曾說過,讓沈溪躲在文官集團跟劉瑾相鬥的第二線,由他自己來當這個扛旗人。奈何現在他這個文官首腦根本見不到皇帝,所以才會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到沈溪身上。
“也罷。”謝遷沒有繼續揪著過往不放,好奇地問道,“那你將迎接韃靼使節的事情攬在身上,可是有彆的打算?”
沈溪搖頭:“接待韃靼使節之事,根本是劉瑾有意安排,並非我之心願……接待番邦使節本就吃力不討好,稍微不注意就會帶來一身麻煩,小心處之而不被人攻訐已屬萬幸,焉能有彆的打算?”
謝遷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原本期待看一出好戲,結果卻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算了。”
謝遷臉上滿是失望之色,“就知道你小子前去麵聖沒什麼好結果……之前你寧可為了一時義氣,跟陛下交惡至今,不過也好,現在你還能麵聖,若將來有什麼事情的話,大可通過你……”
說到這兒,謝遷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他終歸要臉麵,堂堂內閣首輔、朝中文官第一人居然連皇帝的麵都見不著,遇事還需要沈溪這個後生去進言,感覺很丟份兒。
沈溪看著謝遷,問道:“閣老可要回府?”
“回府作何?明日籍田,最好是就近找個地方休息……你做你的事情吧,老夫不加乾涉。”謝遷沒好氣地回道。
沈溪知道謝遷心情不佳,自己最好彆去觸黴頭,寧可早些回家去陪妻兒,也好過時時麵對謝遷這張老臉,當即行禮:“那學生便告辭了。”
沈溪將走,卻被謝遷叫住:“你先等等。”
“閣老還有事?”沈溪好奇地問道。
謝遷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半晌後他才頹然地一擺手:“去吧,有事的話老夫明日再跟你說……”
沈溪再度行禮,往遠處去了,走了半截,依稀聽到謝遷在那兒自言自語,“這朝事,愈發不可控製,看來閹黨霍亂朝綱是遲早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