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8章 沒對比就沒傷害(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9282 字 10個月前

劉瑾大表忠誠,把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泣涕漣漣,情真意切,麵對這樣一個“忠實”的老仆,朱厚照的滿腔怒氣硬是找不到地方宣泄。

但為了麵子,朱厚照還是把兵部尚書曹元給叫了過來,問詢宣府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曹元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半夜突然被太監宣到豹房來麵聖,麵對朱厚照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荒唐帝王,根本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陛下……”

曹元躬身行禮,目光不自覺往跪在地上的劉瑾身上瞟,想從劉瑾那裡得到指點。

朱厚照一看,臉色一沉,喝道:“曹尚書,朕讓你來,是問詢寧夏安化王謀逆之事,你且詳細道來。”

曹元身體一顫。

安化王謀逆,讓閹黨成員產生了濃重的危機感,所有人都怕安化王謀逆所打旗號傳到君王耳中,到那時劉瑾必是要被問責。

曹元心想:“如今劉公公被陛下罰跪,且陛下麵色不善,難道事情真相已為陛下所知?若如此的話,我該如何說才算合情合理?”

“怎麼,你想隱瞞朕不成?”朱厚照見曹元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不由加大了聲音。

曹元趕緊恭敬回答:“陛下,請容微臣整理一下思緒……這安化王謀逆,臣所知不詳,一切皆以地方奏報為準……”

曹元不敢有所僭越,更不想挑戰劉瑾的權威,知道什麼說什麼,而且還要把一些關鍵問題隱藏起來,尤其涉及誅除閹黨旗號問題。

等他把安化王起兵的時間、地點、相關人物詳細說了一遍,朱厚照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揮揮手道:“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你且說些朕不知道的情況……”

曹元非常為難。

我怎麼知道你有哪些事情不知道?你是皇帝,坐擁天下,邊關發生什麼事應該有更多眼線為你調查清楚,東廠、西廠、內廠和錦衣衛那幫人又不是吃乾飯的,憑什麼要聽我一個臣子的表述?

曹元雖說是靠真本事提升起來的,但他的能力顯然達不到兵部尚書的高度,若非劉瑾,他沒有絲毫機會爬上如此高位。

當然,曹元察言觀色很厲害,知道無論如何也要維護劉瑾這個閹黨頭子的利益,於是順水推舟地道:

“微臣所知不多,可劉公公掌司禮監,督廠衛,信息獲取渠道廣泛,不如由劉公公來跟陛下奏請。”

饒是朱厚照想到曹元可能會護著劉瑾,聽到這話,還是著實驚訝。

自己的臣子,有什麼事居然不據實以陳,還要讓太監代為奏報?一個兵部尚書就好像是太監的下屬一樣,溫馴順從而沒有主見,這讓朱厚照心裡很不舒服。

劉瑾非常清楚朱厚照的為人,就算不抬頭,也知道這會兒朱厚照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趕緊抬頭道:

“曹尚書,陛下問你話,你隻管回答,老奴所知俱已告知陛下,你將你知道的一切如實進奏便可……畢竟你我職責不同,彙報的方向也不同!”

被劉瑾這一教訓,曹元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但他畢竟不是朱厚照肚子裡的蛔蟲,在這種需要說實話,更需隱藏實情的場合,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這也跟曹元麵聖次數寥寥無幾有關。

朱厚照躲在深宮和豹房拒不見大臣,與其說曹元這個兵部尚書是為朱厚照服務,倒不如說他是為劉瑾服務。

曹元吞吞吐吐地道:“陛下……安化王謀逆……實乃狼子野心……萬民唾棄之……朝廷派出兵馬……想必定會在短期內平定叛亂……”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曹元年歲不小,但跟年輕的沈溪相比,無論是能力還是談吐,都大有不及,朱厚照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已惱恨至極。

看看劉瑾給朕舉薦的都是怎樣一群酒囊飯袋?

沈卿家能力那麼強,非要被發配到宣府,而曹元屁大的本事沒有卻能坐到至關重要的兵部尚書位置上?

朱厚照眉頭緊皺:“短期內平定,朕也如此認為,但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曹尚書,你且將宣府出兵細節,詳細告知朕,你是哪日將兵部調令發出?”

被問到關鍵問題,曹元身體不自覺發抖。

他先看了劉瑾一眼,發現劉瑾跪在地上不答話後,這才硬著頭皮作答:“回陛下,乃是六月初二。”

“六月初二便已將調令發出?你確定沒有把時間搞錯?”朱厚照厲聲喝問。

曹元雖然知道這背後藏有極大的凶險,但此時他已經下不來台,隻能死撐著回道:“不敢欺瞞陛下。”

朱厚照道:“好,你說六月初二便發出調令,那以朝廷平時調令傳送速度,如此緊急軍情,調令當在幾天內送抵宣府?”

曹元簡直想拿腦袋撞牆,這會兒他什麼都明白了:“怪不得陛下要深夜豹房召見,原來是知道兵部押下調令的事情……哎呀,這分明是要找我問罪,事關重大,劉公公也未必能保住我……”當下戰戰兢兢回道:“應該在……五六天吧……”

“混賬!”

朱厚照怒不可遏,“你是覺得朕不知道從京城到宣府有多遠?從京城至宣府,遠不過四百裡,一匹快馬星夜兼程換馬不換人,一天足以走二百裡,你居然說從京城傳遞消息到宣府,需要走五六天?你是要欺君嗎?”

這下曹元再也站不住了,直接“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不迭:“回陛下,微臣對驛路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會出現如此偏差……”

大明郵驛雖然沒有什麼五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的概念,但快馬一天走個二百裡都是少的,三四百裡都有可能,若是換作沈溪組建的情報係統,一天走四五百裡都沒有問題,這也是為何沈溪的情報總是比人先一步的緣故。

朱厚照霍然站起,暴跳如雷:“你堂堂兵部尚書,居然連戰報傳遞快慢都不清楚?平日都在乾什麼?朕要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說完,朱厚照坐下來,好像要跟曹元算總賬,沒有讓曹元站起來回話,直接喝問:“就算需要四天時間,軍令怎麼都該在六月初五送達吧?那為何朕獲悉,六月初八監軍太監張永都已到達宣府,沈尚書仍舊按兵不動?”

曹元非常緊張,不過他跟劉瑾一樣喜歡耍小聰明,試探地道:“定是宣大總製需要臨時調兵,或者因事耽擱,所以才……未能及時出兵……”

“砰!”

這次朱厚照不是拍桌子,而是直接把麵前的筆筒摔到地上,怒喝道:“好你個曹元,居然敢當麵糊弄朕……以朕所知,宣府兵馬已準備妥當,就等聖旨和兵部調令送達,但左盼右盼就是不到,以至於沈尚書有心出兵而不得……你居然敢倒打一耙?”

“陛下明鑒。”

曹元哪裡敢認罪?而且他認定劉瑾會為自己撐場麵,於是繼續狡辯,“或許是途中傳驛出現問題,陛下請容微臣回去後慢慢調查……”

隨著這一番推諉的話音落下,朱厚照氣得臉紅脖子粗。

“以前朕沒覺得沈尚書有多重要,甚至以為讓他人來做兵部尚書並無不可,但跟這酒囊飯袋一比……有得比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瞧瞧劉瑾給朕舉薦的都是什麼狗屁東西,之前還不斷在朕跟前誇這曹元多能乾,現在看來就是個窩囊廢,連給沈尚書提鞋都不配!”

顯然,曹元根本無法理解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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