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章 第二〇一三章 秉公辦理(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8456 字 10個月前

沈溪雖然主動到謝府拜會,還是在麵聖後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但就算如此,謝遷依然火藥味濃重,不自覺就會拿出高高在上的語氣進行質問,沈溪哪裡會慣著他?毫不留情就進行反擊!

謝遷心想:“真讓你小子走了,才是失策,如此豈非隨你心意處置外戚案?你小子行事素來無所顧慮,要真把太後兩個弟弟給‘哢嚓’掉就麻煩了。”

“說吧!”

謝遷黑著臉問道,“陛下是怎麼安排的?你又準備如何做?”

沈溪見謝遷態度稍微緩和,也就沒有繼續刺激對方,道:“案子尚未有頭緒,陛下雖委派我處置,但要等宮裡把禦旨送到手上,才能正式查案……總歸要以事實為根據,大明律法為準繩,秉公辦理!”

“好一句秉公辦理,你把太後娘家人趕儘殺絕,自絕於朝堂,你就滿意了?”就算沈溪沒說他會如何處置,謝遷依然認定沈溪會下狠手。

沈溪有些奇怪,反問:“要是犯錯不大,為何要殺人?但若他們欺男霸女殺人如麻,致天怒人怨,按照我大明典章,就算定個死罪也無可厚非,到時候就看陛下是否會下旨特赦!謝閣老最好不要左右辦案者的想法,否則我會認為您老有意包庇張氏一門。”

謝遷臉色越發難看,他覺得何鑒已經把他對待張氏外戚為惡表現出的漠不關心都告知沈溪,臉上火辣辣的,有種巨大的羞憤感,認定何鑒和沈溪都對他的人品產生質疑……他卻不知,何鑒為了保住他那張老臉,壓根兒就沒提過。

謝遷惱火地道:“就算老夫要包庇,也是為維護朝堂穩定,壽寧侯和建昌侯乃皇親國戚,手握軍權,事關京師安穩,焉能輕動?你若不想鬨出什麼亂子,最好大事化小……老夫能提醒你的就這麼多,如果你把案子鬨大,老夫第一個不饒你!”

說話時,謝遷漲紅著臉,顯得惱羞成怒。

涉及自身品性,他隻能儘力為自己作辯解,要說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謝遷一直把張太後當作是自己的一顆重要政治籌碼,也曾經從張太後那兒得到不少便利,現在張家出事,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沈溪道:“那依照謝閣老之意,維護大明律法尊嚴還不及所謂的確保朝堂安穩來得重要?殺人可以不管,奸淫擄掠甚至官逼民反也都可以不予追究?”

謝遷不想繼續跟沈溪理論下去,本來在這件事上他就不占理,多說多錯,當即一擺手,道:“行了,你要怎麼處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老夫就那句話,一切都要以大明國祚安穩為前提,如果你處置不當,老夫第一個參劾你!”

沈溪看出來了,謝遷態度非常強硬,一點都不願做妥協。

但這恰恰是沈溪喜歡看到的情況,因為他占據了道德和輿論的製高點,謝遷之前那些主張還可以服眾,但在這件事上卻完全進入一種偏執狀態,這讓謝遷之前對他的攻訐顯得孱弱無力。

……

……

沈溪在謝遷府上沒得到實質性的指點。

按照謝遷的說法,保住張氏兄弟才能維護朝堂穩定,這道理是否說得通,沈溪不想評價,但有一點沈溪卻知道,如果謝遷繼續偏執下去的話,那他將來在朝堂上的公信力會大幅度降低。

第二天一大清早,宮裡聖旨傳了下來,沈溪奉皇命調查朝中官員對張氏外戚的彈劾,這充分顯示了正德皇帝對案情的重視。

沈溪人在兵部,但管的已不完全是兵部的事情,何鑒聞訊匆忙過來見沈溪,在何鑒看來,這是自己和沈溪一起努力的結果。

兵部公事房。

沈溪麵對何鑒,搖頭道:“如今陛下隻是答應查案,並不代表陛下已下定決心懲處外戚,就算查有實證,最後定罪也需請示陛下,赦免也就是一道聖旨的問題。”

何鑒點頭:“即便如此也不容易,要知道朝中百官對外戚作奸犯科敢怒而不敢言,如果這案子持續沒人管的話,地方上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哦對了,之厚,你是如何說服陛下徹查案子的?”

沈溪道:“在下對陛下說直隸、山東和河南地方出現民亂,指出其根源與朝廷不作為有關。”

“這……”

何鑒當即臉色就變了。

在何鑒看來,你沈之厚不是虛報地方民亂達成目的嗎?這麼做跟劉瑾有什麼區彆?隻不過當時劉瑾利用虛報的事情攻擊朝中忠臣,而你則是為了針對作奸犯科的外戚,實質是一樣的。

沈溪知道何鑒在擔心什麼,解釋道:“這並非是憑空編造,京師保定府、真定府乃至順天府西邊的房山,均有民亂興起,才不到一個月已呈星火燎原之勢,各府縣已上奏朝廷請調兵馬,因消息不暢,此事尚未傳開,朝野上下很多人都不知曉。”

何鑒這才釋然:“原來外戚為惡,影響竟如此惡劣,怪不得陛下要過問。”

何鑒並不懷疑沈溪欺瞞聖聽,之前他就知道地方上的確很多弊端,尤其體現在馬政上,大明直隸、河南和山東等地的農民,不但要繳納賦稅,更要負責為朝廷養馬,如果馬匹生病或者死亡,很多人家傾家蕩產,隻能賣兒賣女過活。

京師本來首善之地,可惜世道艱辛,民間矛盾同樣激烈,土地兼並遠比其他地方還要嚴重,再加上外戚強買強賣、淩虐民女等惡行,地方上那些彆有用心之人趁機挑事,民眾不甘坐以待斃,一經煽動便揭竿而起。

曆史上劉六、劉七起義就這麼形成的,不過因為沈溪提前結束劉瑾擅權的局麵,使得一些事並未按照曆史進程發展,劉六和劉七二人尚未來得及登上曆史舞台,目前民間的反抗尚未形成氣候。

沈溪道:“何尚書請放心,陛下讓在下查案,在下一定秉公辦理,不過在最後定罪上,在下隻能提出一些建議,一切都得交由陛下聖裁。”

何鑒點頭:“明白,明白,涉及皇親國戚,隻能如此,倒是讓之厚你為難了……接下來你這邊承受的壓力不小啊。”

沈溪心想:“你何鑒也知道為此事我擔了多大乾係?現在聽起來皇帝讓我負責調查案子,好像是多大的榮耀,但很快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有人想通過我來攻擊外戚達成他們的政治訴求,有人則會威逼利誘我為張氏兄弟遮掩罪行,更有人渾水摸魚,趁亂盯上我,欲除之而後快……這案子不是燙手山芋是什麼?”

何鑒表達對沈溪的“理解”,簡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沈溪送何鑒離開後,很快刑部尚書張子麟也來兵部衙門求見沈溪,畢竟沈溪這次要做的事情代表了三法司,關於閹黨後續案情和外戚案上,所有事情都要聽命於沈溪,就連張子麟也要充當沈溪的助手。

“……沈尚書,此案所有卷宗都在這裡,包括順天府那邊送來的,還有刑部之前搜集的情況,全都查有實證,但所有證據……想要毀滅隻是某些人舉手之勞罷了,要想辦成鐵案,最好要有兩位國舅爺口供……”

張子麟對沈溪很尊重。

要不是沈溪,他已被定為閹黨,革職問罪,甚至可能抄家,至少謝遷把他劃在閹黨之列,現在他不但不用革職,還升任刑部尚書,對沈溪自然感激不儘。

至於閹黨和外戚案,朱厚照安排讓沈溪負責,本來刑部衙門就不想牽扯進去,所以寧可把案子交給沈溪,以避免麻煩上身。

張子麟自問惹不起張氏兄弟。

沈溪皺眉問道:“聽張尚書的意思,外戚隨時都可能毀滅證據?”

張子麟苦笑:“張氏兄弟手握京營兵馬大權,想怎麼做都行……這世道不是說公道正義站在誰一邊誰就可以輕鬆獲勝,這案子鬨到朝野皆知陛下才過問,說到底還是不願懲罰兩位國舅……再說了,就算陛下有心正朝綱,太後也不允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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