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進房間去休息後,小擰子發現去路被幾個侍衛擋住,就算他是皇帝近侍也沒資格再往裡去,當即折返出門,趕回了驛館。
見小擰子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張永跟胡璉等人感覺很意外,小擰子一來便緊忙問道:“沈大人現在何處?”
張永道:“沈大人剛出去了,說是有要事辦理……擰公公怎麼突然回來了?莫不是未見到陛下?”
“見到了,見到了!”
小擰子帶著幾分激動說道,“陛下如今平安無事,隻是乏了要休息,沒讓咱家進房去伺候,倒是睡前專門跟咱家說了一通話……對了,沈大人到底去了何處?咱家現在有要緊事找他。”
張永沒好氣地道:“你也不說清楚,陛下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莫不是陛下現在情況不妙,龍體沉屙難起,需要你馬上出來找大夫,或者讓沈大人傳話回京城召喚太醫?”
小擰子沒有作答,他看著胡璉,想從胡璉那裡獲悉沈溪的去向。
胡璉也有些莫名其妙,道:“擰公公走後,沈大人便出去辦事了,暫時未歸……莫不是沈大人已去麵聖?”
小擰子搖頭道:“咱家剛從陛下住所回來,沿途並沒有見到沈大人,況且就算要麵聖也不容易,因為現在陛下已睡下了,要起床起碼得三四個時辰。”
張永歎道:“現在上哪兒找人去?或者胡大人趕緊派人找尋……錢指揮使,你的人手調派出去了吧?”
錢寧沒有應答,因為他現在並不受張永管轄,至於胡璉那邊似乎也不打算給張永麵子,張永話說了等於沒說,隻遭到兩個人的冷眼。
這讓張永多少有些始料未及,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很有地位,劉瑾在時他還督過東廠和西廠,又數度追隨沈溪出征立下大功,誰知現在誰都不將他的話當回事,找尋沈溪的事情似乎隻有他親自去做。
“你們……”
張永本想發作,但一想不對勁,跟這兩人置氣純屬徒勞,不如隔岸觀火。
小擰子望著胡璉:“胡大人,您一定要幫忙想想辦法,趕緊將沈大人找回來,陛下那邊有事找他協商。”
胡璉問道:“擰公公,現在的確無法找尋,要不您先將陛下找沈大人說的事,提前透露一下,我等可以參謀一下是否可以幫上忙?”
小擰子急道:“陛下要跟沈大人說什麼,咱家如何得知?咱家現在隻是前來傳話。若一時間找不到的話,那就等吧,反正陛下要到下午才會睡醒。”
幾人麵麵相覷,好似失去主心骨一般。
張永道:“沈大人突然失蹤,莫不是有比麵聖更為要緊的事情?換了其他大臣,現在怕是要趕緊去等候,哪怕明知道陛下在休息,也要等到陛下醒來吧?”
眾人麵麵相覷,因為沒人搭理張永,哪怕是之前跟張永稍微走得近一些的錢寧,這會兒也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
……
沈溪沒有前去麵聖,當然他也沒做彆的,隻是暫時“躲”了起來。
之前朱厚照不想回京,需要有人前去勸諫,但現在沈溪不想這麼做,不管朱厚照多迫切想回京城享樂,沈溪都要讓這個學生明白,皇帝的榮耀不是你想丟下就能隨便丟下的,很多事情要按照規矩來,否則就會出現各種亂象。
連我這樣跟隨你的大臣如今都被人猜忌,原本直屬於你的權力也會旁落,甚至還有人會覬覦你的位置,就問你怕不怕?以後還敢不敢如此胡鬨?
因為沈溪突然“失蹤”,讓小擰子非常為難,雖然說可以等皇帝睡醒後再讓沈溪去見,但皇帝具體幾時醒來沒人知曉,而且現在最大的問題便在於,小擰子已經下不來台了,皇帝那近乎明示的表達都沒有執行的話,以後他怎麼在皇帝麵前立足?
帶個話你都不會?你說沈之厚失蹤,這不是鬼話嗎?人就在靈丘城裡,還能走丟了不成?
小擰子這邊得到錢寧跟胡璉的幫助,但可惜無論怎麼找都沒找到沈溪的下落,最後連官府那邊都驚動了。
中午時分,江彬過來詢問情況。
在江彬看來,小擰子就算再無能也不至於會無能到找不到人的地步,出來傳個話而已,哪裡需要這麼久?朱厚照說是休息,但中間起來問了江彬兩次關於沈溪是否已前去請見,顯然朱厚照此時迫切想要回到京城,已到寢食難安的地步。
“擰公公,沈大人怎會突然不見?莫不是出城去了?”江彬見到小擰子,問清楚情況後,帶著疑惑問道。
小擰子氣惱地回答:“咱家若知曉的話,至於在這裡如熱鍋上的螞蟻麼?江大人你難道不幫個忙嗎?”
江彬苦笑不已:“想找到沈大人怕不那麼容易……亦或者沈大人本來就沒打算讓人找到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擰子詫異地打量江彬問道。
江彬不多作解釋,旁人看不懂的事情,江彬卻洞若觀火,接連幾次通知沈溪去麵聖而不得,他已經意識到沈溪的計劃並不是馬上見到皇帝,這次來靈丘很可能另有目的。當然,江彬沒不會妄自非議,在沈溪身在靈丘跟皇帝隻是一步之遙時攻擊沈溪,基本跟找死沒什麼區彆。
小擰子道:“不管沈大人在何處,總歸在城裡,如今城門都處於緊閉狀態,沈大人還能去哪兒?不管沈大人有何計劃,咱家都可以去請示,至於江大人你趕緊去保護好陛下,這邊沒你什麼事情。”
江彬恭謹行禮,沒有跟小擰子爭什麼,他知道現在跟小擰子間不存在利益衝突,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是錢寧,至於宮裡的太監跟他不是一個係統的,用不著早早就樹敵。
江彬離開後,小擰子將驛站裡所有的錦衣衛和太監全叫到身邊,吩咐道:“將城內各處茶樓酒肆都找上一遍,若還是找不到沈大人的話,你們不用回來了!若找到的話,請沈大人去陛下居所見咱家,咱家不能在這裡乾等,若陛下醒來見不到人的話,咱家以後不用在陛下跟前當差了!”
……
……
朱厚照睡不著覺。
本以為沈溪來了,隨便聽沈溪說上幾句大道理,然後自己有了台階下,便可以順順利利回京城,就算路上可能會辛苦些,但至少麵子保住了,回到京城後可以好好休息,為這次的出征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但誰知道之前是拒絕沈溪請見,現在卻是請沈溪來見而沒有門路。
朱厚照心想:“莫非還要朕親自去見沈先生,當著他的麵認錯?”
顯然朱厚照不會認錯,他畢竟是皇帝,有天下至尊的威嚴,而且他不覺得自己出遊有什麼錯,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次私自出走給朝廷運轉帶來一定麻煩。
“陛下……”
就在朱厚照坐在桌子前發愣的時候,江彬進來恭敬行禮。
朱厚照問道:“沈先生在何處?”
江彬道:“回陛下的話,從擰公公那裡得知,沈大人今日不知去了哪裡,到現在還沒找到人。”
朱厚照皺眉道:“這就稀奇了,沈先生在這裡沒有親眷,也不會有什麼公事要處理,怎麼會找不到人?莫不是遇到什麼危險?是否派人去找了?”
江彬回道:“那邊正在派人到處找呢……小人不敢隨便派人,怕中了壞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危及陛下安全。”
朱厚照點了點頭,同意了江彬的說法,就算是他也不會調遣人手找沈溪,在他看來靈丘縣城就這麼大,沈溪一個大活人還能走丟不成?
“沈先生乃朕之股肱,他這次帶了幾個人出去?到底出了什麼狀況?”朱厚照又問道。
江彬雖然心中篤定沈溪是故意躲起來了,但他卻不得不裝糊塗,苦著臉說道:“小人不知啊。”
朱厚照非常氣惱,甚至有些窩火,好像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愣是被複雜化了,而且是那種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變化,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回京這條路會因為沈溪突然失蹤而出現阻礙。
朱厚照問道:“小擰子人呢?”
江彬道:“尚未過來,正在派人四處找尋沈大人。”
朱厚照冷笑不已:“都在找人,那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地方官府通知到了嗎?”
江彬回道:“也通知了。”
“啪!”
朱厚照一拍桌子,氣憤地站起來,自言自語道:“這縣城屁大點地方,還能讓個大活人失蹤?這地方官怎麼當的?沈先生走之前就沒留下任何線索?”
江彬見朱厚照氣急敗壞,不由勸說道:“陛下,您消消氣,沈大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麻煩……倒是現在陛下龍體有恙,實在不宜在靈丘這種小地方久留。”
朱厚照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彬道:“陛下,若不行的話,咱們先去紫荊關吧……紫荊關到底是關城,裡麵有醫術更高明的大夫,再者太後娘娘也派人到了紫荊關,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陛下,您的安危要緊啊!”
朱厚照不言不語,顯然不甘心就這麼走,在得不到沈溪勸說的情況下就往京城趕,他覺得自己遭遇了極大的挫敗。
朱厚照非常不喜歡這種失敗的感覺。
“朕不能一走了之。”
朱厚照倔強地說道,“沈先生都沒找到,還是先等見到人再說!朕素來關心朝中大臣,豈能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