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三章 不栽贓不成案(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1912 字 10個月前

“哦。”

沈泓點了點頭,小臉上帶著幾分不情願。

沈溪並非有意欺騙兒子,其實很多事他自己都沒想好,他要給惠娘留一個相對漫長的冷靜期。

這段時間沈溪都不準備去見惠娘了,想讓其感受一下暫時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痛苦,試圖讓惠娘感覺到那種孤立無援的滋味,再去跟她說關於接沈泓回去的事。他明白很多事既不能強迫,也不能一味順從,因為惠娘的性格太過倔強,沒法心平氣交流。

……

……

年關將近,沈溪回朝後公務繁忙,不過臘月二十之前相對好一些,他隻是做一些簡單的交接,本身吏部兩位侍郎,孫交和王敞基本已把事情做好,隻等過了小年,用兩天時間完成官員考評即可。

如此一來,朱厚照的日子好過不少,終於不用再為朝事煩憂。

沈溪回朝最省心的人就是朱厚照,他這個皇帝終於可以不用再聽張苑嗦,吏部和兵部可說是大明瑣事最多的兩大衙門,旁的衙門的事基本很難煩到他,但即便如此,朱厚照仍舊有一件事不能撒手,那就是外戚謀逆案。

“……這麼多天,還沒拿出結果來,光靠眼前這點證據,就能證明兩位國舅要謀朝篡位?”

臘月二十一這天,朱厚照在例行召見張苑時,用苛責的口吻喝問。

這已是朱厚照這幾日屢次對張苑督促和喝罵了,就算張苑從沈溪那裡得到一些幫助,但他拿出的證據仍舊不能讓朱厚照信服。

張苑道:“陛下,國舅不可能會把通番賣國的證據留下來,作為政敵攻擊他們的憑證。這裡幾封書函,都是倭寇寫給建昌侯府的,還有侯府運送物資到沿海地區的通關證據,另外這裡還有幾份江浙廠衛的回報,以及地方官府上報……”

張苑把他覺得有價值的證據全部拿出來,逐一擺在朱厚照麵前,每一樣都讓朱厚照皺眉,卻連連搖頭。

顯然朱厚照要的是確鑿的證據,而不是這些旁敲側擊的佐證。

皇帝要懲罰太後家族的人,必須要做到無可抵賴,讓世人信服,對這點朱厚照腦袋還是清醒的。

在很多事上,朱厚照並不會聽信彆人讒言,這也是劉瑾後他形成的一種思維慣性,被人騙多了,也就有所防備,對太監的信任就不會跟以前那般盲目。

等張苑把證據羅列開後,朱厚照皺眉:“張苑,朕問你一句,你覺得現在把兩個國舅叫來,拿出這些證據,說他們跟倭寇勾連,甚至還指責他們要謀害朕,你覺得他們會承認嗎?”

張苑搖頭:“當然不會承認。”

朱厚照怒道:“這就說明這些東西沒有說服力,拿出這些他們大可巧舌如簧,橫加抵賴,甚至提出很多問題,朕會無言以對。既如此,你查證的這些究竟算什麼?你怎麼不拿他們親手寫的書函,再把相關人等抓起來審問,指證兩位國舅犯罪?為何不把當時試圖謀刺朕的凶手嚴刑逼供,弄清楚幕後主使?”

“啊?”張苑一聽,好麼,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支支吾吾道,“這……這有些困難……”

“簡單的事還用得著你去做?朕覺得你現在不但不如一頭驢,甚至連一條狗都不如,至少狗還能嗅著氣味去把賊給抓出來,你倒好,隨便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糊弄朕?”朱厚照氣急敗壞地怒斥。

張苑被朱厚照罵,可不覺得是自己失誤,心裡有些惱恨:“都怪我那大侄子,他派人送來的證據,根本不夠看啊……這些證據都太過流於表麵,本來以為能起點作用,至少能應付一下,誰知道陛下根本就不接受。”

朱厚照道:“年底前,你能查出朕想要的結果嗎?”

張苑一怔,本想叫苦,但想到叫苦的結果可能要被皇帝怪罪,隻能硬著頭皮應承道:“能。”

“那好,年底前把最終的結果送到朕這裡,若是你送不來,朕就把這些所謂的證據交給兩個國舅,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朱厚照站起身,惱火地往內院去了……此時已到朱厚照要吃喝玩樂的時間,根本沒閒暇招呼張苑。

張苑站在那兒發呆,心裡無比苦澀。

“這可不行,距離年底還不到十天,我上哪兒去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

張苑心想,“之前我那大侄子不是說要用狠招,以惡製惡麼?他倒是惡給我看啊……他自己不給我一些有用的證據,難道讓我去編造偽證?對了對了,必然是如此,他自己不想當這個壞人,所以才會提醒我,讓我來充當惡人。這小子……”

……

……

建昌侯府內,張延齡接連幾日都在派人打探朝廷調查通倭和謀逆案的進展,到現在都沒什麼有用的消息。

錢寧那邊他所知甚少,不過大概知道錢寧沒再出過京城,而張苑也留在京城,甚至張苑還要處理很多朝事,根本不可能有太多時間拿來查案。

“雷聲大雨點小,本還以為出了天塌的大事,誰知道我那草包大外甥這次派的是張苑和錢寧這兩個熊包,能查出個鳥來啊?人都不出京城,就能查到我的罪證,這是癡人說夢吧?以為自己是誰啊?”

張延齡的心跟著安定下來,但他也防著一手,自然就是沈溪插手案情。

沈溪回朝,最擔心的人其實是張延齡。

“侯爺,這兩天您怎麼有些心不在焉呢?”旁邊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之前江櫟唯送來,比較受他寵幸的一個女人,但因有花妃的經曆,張延齡總覺得不是那麼稱心如意。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自從他把花妃送到豹房並且得到朱厚照寵幸後,張延齡後悔自己不識貨,否則後宮佳麗幾千,為何皇帝獨寵花妃、麗妃二人?

至於眼前這個女人,雖然也很好,但相比於花妃,他總覺得有諸多不如意。

張延齡拿起酒杯,冷笑不已:“老子心不在焉又如何?是虧待你了麼?老子心情好壞,關你何事?”

那女人臉色多少有些尷尬,顯然張延齡的脾氣太過暴躁,而且本身也不是什麼做大事的材料,她自問跟了張延齡太虧,卻又無可奈何。

張延齡最大的憑靠,就是那層國舅的身份。

女人端起酒,重新送到張延齡跟前,好像是求饒一樣道:“侯爺,奴家敬您一杯。”

張延齡道:“喝酒是這麼喝的嗎?府上那些女人,沒教給你怎麼伺候老子?”

女人一怔,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非常惱恨,這女人並不是為了攀龍附鳳才來到張延齡跟前,更像懷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陰損目的,唾麵自乾,依然笑著說道:“奴家自然明白,奴家會好好伺候侯爺……”

張延齡見女人識相,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這還差不多,若是你伺候不好,老子就把你送去窯子,再找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光顧,看你吃不吃得消!”

……

……

夜深人靜,京城已徹底安靜下來。

街路上甚至看不到行人,這幾天雖然天放晴,不過氣溫已久很低,到晚上街路上基本沒什麼人影。

恰在此時,一隊人馬從城西而來,繞過皇城,往豹房而去。

這隊人馬停在豹房門前,馬上有錦衣衛過去盤查,但見馬上跳下來一人,卻是江彬,江彬一臉氣勢洶洶的模樣:“誰敢阻攔?”

錦衣衛指揮使錢寧不在,守門的錦衣衛不敢造次。

江彬從馬車上接下來一人,或者說是押下來一人,隨即那人被人塞進小轎,豹房裡已有人出迎。

“江大人,您這是作何?”

出來之人,乃是豹房供奉太監張忠。

江彬冷聲道:“奉皇命帶回來的人,誰敢阻攔?”

說著,江彬直接抽出腰間佩劍,這一套他是從錢寧那裡學來的,彆人若對自己不敬,便可以拔劍,拿出一種忠心護主的模樣,彆人就不敢靠近自己。

果然這招很好使,不但張忠不敢靠前,就連那些錦衣衛也都乖乖靠邊站,而江彬直接讓侍衛抬著小轎往裡麵去了。

豹房內院,朱厚照本在戲樓看戲,突然小擰子上樓來,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

小擰子原本是要告狀的,但朱厚照聽說江彬回來,在豹房門前大耍威風時,卻高興地說道:“他回來了?真是讓朕好等啊。”

小擰子有些迷糊。

江彬到底去做了什麼,小擰子完全不知情,眼下江彬並不隸屬於朝廷任何係統,隻歸皇帝調遣,小擰子沒法挾製。

朱厚照一擺手:“讓他們彆演了,朕沒時間聽戲,趕緊擺駕,朕要出去迎接。哈哈,朕可是等了好多年了。”

小擰子又犯迷糊了,心想:“陛下說的是一個人麼?難道江彬是去找人了?到底是誰啊?”

大惑不解中,小擰子陪同皇帝一起下了戲樓,然後出了院子,剛來到回廊,便見江彬上前來,跪下行禮。

朱厚照一抬手將江彬扶起來,道:“事情可完成?”

江彬神情振奮:“陛下,小人幸不辱命,人終於給您找回來了……這次多虧弟兄奔走,小人不過隻是出城把人接來……陛下,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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