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1 / 2)

翌日天還沒亮,吳大人便心事重重地起床準備去上朝。

這一夜她幾乎都沒怎麼睡,翻來覆去,先是回想上午跟譚柚在書房爭論一事,因著她句句話都被譚柚堵回來,導致吳大人心頭憋屈,晚上躺在床上是越想越氣,越氣又越想!

她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堂堂翰林院協辦大學士,竟是沒能吵過譚柚?

這合理嗎?!

譚柚她禮貌嗎。

吳大人擁著薄被嘟囔著胖臉坐起來,心道若是重新再吵一次,她定不會被譚柚堵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怎麼著也能吵個有來有回你來我往,這才不丟她文臣的臉。

她煩躁地下床喝杯水,就著微弱的燈台燭光,又把床頭的兩份折子重新看一遍。

更讓她覺得糟心跟睡不著的還是朝堂政事。

吳大人摸不準明日到底該交哪一份折子,左右手來回掂量著難以決斷。她是吳貴君的親姐,小皇女的親姑姑,怎麼著都得站在皇上這邊。

可若是再這麼拖下去,又怕讓司牧拿到把柄,順勢打壓吳家勢力。畢竟那個瘋子都開始拿小皇女要挾她了。

長皇子動手,從不像外人看見的那般衝動,就比如他連夜處置柳氏,清晨連降柳大人三級,絕不是貿然行事。

長皇子在下手前,早已慢慢剪去柳家的枝葉勢力,這樣柳家獨木難支,被打壓發落隻是遲早的事情,全看司牧拿什麼當做動手的借口。

這樣的人,但凡不是個男子,群臣對他都不會有這麼大的抵觸情緒。

吳大人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腦子裡像是纏了團麻線,亂糟糟的。

寅時一刻左右,下人敲門喊她起床。

大臣們卯時要到宮門口集合,等待宮門打開再一起進去,在這之前,大部分人寅時左右便起床了。

天還黑著,宮門口卻聚集了不少大臣,大家都三兩成堆坐在門兩旁的涼棚下。

這棚冬季遮風夏季擋雨,方便早到的大臣坐著歇腳。

“吳大人,這兒這兒。”同僚李大人看見吳思圓從掛著吳家燈籠的轎子上下來,眼睛一亮,立馬舉起胳膊朝她招手,示意這張桌子還可以再坐個人。

這棚還有個用處,方便大臣們上朝之前先彼此對一對各自的想法,如此到朝上如果長皇子跟皇上問起來也好有說辭。

吳思圓下轎,跟周邊同行的大臣們寒暄點頭。

她看見了李大人,也笑著抬手做出了回應,可就在她抬腳準備過去的時候,譚橙過來了。

吳思圓也是譚老太傅門下出的學生,對老太傅抱有一種對老師的敬重,像譚橙這樣優秀的譚家後輩,在不涉及利益衝突的時候,吳大人不介意扮演一個好長輩的形象。

“譚學士,可是有事?”吳思圓見譚橙攔住自己,雙手搭在圓滾的肚皮上,笑嗬嗬問她。

譚橙頷首,“舍妹七月二十六成婚,還缺個合適的司禮,祖母說您才華向來出眾,文采遠超旁人,便讓我問問您可願意幫這個忙?”

沒人不喜歡聽馬屁,何況還是譚橙這種優秀後輩說出來的。

吳大人心頭頓時舒暢起來,通體暢快。

聽聽,好好聽聽,什麼叫會說話?這才叫會說話!

庶女就是庶女,氣度跟眼界都比不過嫡長女。譚柚她拿什麼跟譚橙比,活該兩人關係不好,也根本不怪譚橙對著譚柚時總是冷著臉,畢竟換成誰有這樣糟心的庶妹都會覺得丟人。

不管這事答不答應,吳大人心情都極好,甚至沒忍住笑著抬手拍拍譚橙的手臂。

譚橙站姿筆直單手背在身後,在跟吳思圓說話的時候一直是點頭頷首比較多,隻是偶爾目光會有意無意朝涼棚裡的李大人她們看過去。

像是背著她們在謀劃商量什麼。

李大人正好瞧見了,不由納悶,扭頭跟同桌的同僚道:“那兩人說什麼呢?”

“離得太遠聽不清楚,”陳大人眯著眼睛側著頭往那邊努力的聽,“要不咱們誰去看看?”

這幾人正是昨日跟吳思圓一起在禦書房的幾位大臣。

要是平時,她們不會這麼緊張吳思圓在跟彆人聊什麼,可今天特殊啊,吳大人的態度直接決定她們是否繼續抵製新政。

若是吳思圓都帶頭同意了,她們幾個再跟長皇子死擰著,那就是作死。

本來大家說好了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同一條船上的船友,這樣方能法不責眾讓長皇子顧忌一二。

可若是吳思圓這隻大螞蚱先往外蹦跑了,或者提早下了船,那她們幾個要是不提早做打算,可真就是等死了。

翰林院啊,多少人擠破頭想進的地方,隻要她們有半分錯處被拿捏住,後麵就有人盯著她們的位置,想把她們搞下去。

這不正是給了長皇子安插自己人手的機會嗎!

所以無論如何,她們都得先留在翰林院。

幾人嘀嘀咕咕等著吳思圓過來,誰知道吳大人跟譚橙這一聊就聊到了開宮門。

“幾位大人。”吳思圓心情極好,臉上笑意毫不掩飾。

陳大人跟李大人對了個眼神。陳大人邊走邊問,“剛才那是譚學士?”

吳思圓點頭,“對,她找我問我願不願意給譚翰林和長皇子做司禮,說是譚老太傅覺得我合適。哎呀,老師這真是信得過我……”

她笑著說個不停,本意是想讓同僚跟著附和誇誇她,然後再炫耀一遍自己年輕時的輝煌成就以及跟譚老太傅間的師生之情有多好。

誰成想同僚們彼此對視一眼,想的截然相反。

什麼是司禮,那是在婚宴上替新人主婚的人。這種人選要麼是家族德高望重的長輩,要麼是朝堂中有威望的重臣。

要說吳嘉悅成親,譚老太傅來做司禮,幾人絲毫不覺得奇怪。畢竟能請到譚老太傅做司禮那是小輩們的排麵。

可譚家跟吳家這情況不同啊。

吳大人本身跟長皇子就不甚對付,更是看不上譚柚那個紈絝,讓她去給這兩人做司禮,一是吳思圓她憑什麼,二是吳思圓願意公然跟長皇子示好?

不對,肯定不對。

吳大人手搭在肚子上,還在感慨,“瞧瞧人譚橙,我家那沒出息的老大要是能像譚橙這樣,我做夢都得笑醒。”

這不廢話嗎,但凡京中家裡有女兒的,誰不希望是譚橙這樣的。

“走走走,彆耽誤了早朝。”

官員們按著預先編好的次序在廣場上依次站好,等皇上跟長皇子升座。

清晨卯時,天還未亮,太和門門前廣場上燈火通明,看起來其實跟白晝差不多。

司牧並肩跟司芸坐在門內,平起平坐,兩個龍椅並排而放,沒有前後之分。而門外,是站好的群臣。

這一門之隔便將君跟臣劃分出來,門內是君,門外是臣。大臣沒事輕易不能跨過那道門檻,所奏之事都有宮侍接過折子呈上去。

司芸落座後探頭看司牧,笑著問,“阿牧,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我怎麼看你有些困倦。”

她道:“你看這成親的事情就是多,所以我懶得立君後,大婚實在太麻煩了。”

君後跟貴君可不同,貴君可以依照皇上的喜好分封,但君後涉及的就多了。很多時候,君後身後的娘家勢力是皇上的倚仗跟最強助力。

前世,吳貴君早早被封為君後,司桉桉順勢成了太女。

而今世,吳貴君育下小皇女司桉桉多年至今沒被封為君後,司芸是什麼打算,隻有她自己心底清楚。

司牧端坐在龍椅上,眼底是淡淡的倦怠困頓,明顯沒睡醒。

他極力克製著自己,儘量不往身後的靠枕上躺。

聽司芸這麼說,司牧笑了下,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順著她的話側眸輕聲道:“皇姐可莫要任性,父君已經催了許多次。另外大選一事禮部已經在擬章程,皇姐後宮人數還是太少,等明年春天是要闊選一些。”

“麻煩,”司芸搖頭皺眉,往旁邊歪在龍椅扶手上,“這些事情怎麼這麼瑣碎麻煩。”

她看著門外台階下烏壓壓的一群大臣,更顯得頭疼,甚至已經開始走神去想自己昨日畫的山水田園圖,就連宮外畫師都說從畫中能看到和平盛世的深意。

江山穩固,百姓祥和,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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