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匆匆一眼, 李詩情也看得出這是一隻狀況不怎麼好的幼貓,不但長得瘦弱,聲音更是虛弱,毛發還帶著流浪貓特有的臟汙, 隻一雙大眼因為太瘦而越發顯得圓潤水亮,襯得楚楚可憐。
就連剛剛還滿身尖刺的李詩情,在看到這樣的眼睛後都不由自主地柔軟了下來, 動作輕柔地又闔上了包袋, 小心地抱著背包, 以免它從袋子裡跳下去跌傷。
和剛剛上車的口罩男動作一模一樣。
另一邊,口罩男和眼鏡小哥的“爭鬥”, 以小哥單方麵被毆打的鼻青眼腫告終, 小哥在看到貓頭露出來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全部的鬥誌, 發出了不甘地控訴:
“你包裡裝的是貓乾嘛要搞得這麼小心翼翼!”
“你管那麼寬乾什麼!怎麼,我包裡沒有貴重物品還對不起你們了?”
口罩男卻明顯的誤會了他這話的意思,更加火冒三丈。
他甩開眼睛小哥,三兩步奔到了車前,從李詩情手裡硬生生拽走了自己的包, 並沒有因為她是女人而客氣半點。
不,也許已經客氣了,至少他沒有對她動手。
車上的乘客親眼見了這一出鬨劇,也跟著議論紛紛。
“看著也漂漂亮亮年紀輕輕的,怎麼做這種事喲……”
“大白天在公交車上搶東西,太沒王法了吧……”
“不過這年輕人帶貓上車也不對吧?寵物就不該帶上公共交通, 萬一有人對動物毛發過敏怎麼辦?”
李詩情和肖鶴雲因為這烏龍的誤會,被說的弄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口罩男被揭穿了帶貓上車後,對是對這兩人不滿,尤其車上已經有人開始議論“公交車不能帶寵物上”了,更是滿肚子邪火。
明明他隻要抱著撿來的小流浪貓好生生坐一站就下的事兒!
這氣一出,再一想兩個搶劫犯還滿臉無辜地站在那,好似真是一場誤會的樣子,他越想火越大,在李詩情和小哥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就掏出了手機。
“喂,110嗎?我要報警。”
口罩男剛剛播響電話,就滿意的看到了剛剛搶他包的同夥四眼田雞男臉色大變。
現在知道怕了?
該!
“不要!”
李詩情一看到他在報警背後就是一涼,大叫著懇求:
“千萬彆報警!”
一旦報警就會……
“對,我在一路45路公交車上,馬上要上橋了,車裡有兩個搶劫犯,剛剛搶走了我的包。是的,他們還在車上,請儘快派人來……”
轟!
熟悉的熱浪席卷了整輛公交車,所有人再一次粉身碎骨。
***
“我們隻是在一個嫌疑人的身上就浪費了四次循環,要按這個效率找下去,時間搞不好一直要退到底站。”
從負麵狀態裡擺脫出來,看著車窗後方隱隱可見的又一個站牌,李詩情心裡一陣發涼,打了一個哆嗦。
“現在快倒退到港務新村站了,如果一直倒退下去,會發生什麼?”
這條公交線一共有十七站,李詩情和肖鶴雲都是在首發站上車的,首發站在高校和創業公司紮堆的高科區,大部分人都是從這裡上的;
其中,圓都廣場是高科區的商業綜合中心,住在高科區的人平時購物休閒基本都在這裡,也是下車人數最多的一站。
至於後麵的港務新村、沿江東路站,上車的大多就是為了去江北的老城區。
港務新村站是上橋前的倒數第二站,也是這條線上有大規模居民區的區域,由於周邊小區房齡老,租房的價格就非常便宜,很多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和外來務工人群都住在這裡,後麵的沿江東路站就屬於人比較少的站了。
李詩情坐這條線無數次,肖鶴雲卻是剛來這個城市工作沒多久,平時連門都不出,這條公交線都沒坐幾次,對線路也不太熟,聽李詩情這麼一介紹,也開始心中直犯怵。
從現在他們一直循環的情況來看,就仿佛老天爺要給他們機會似的,不停地“送”時間給他們,從李詩情第一次“醒來就炸”到現在可以“正常停站下車”,中間時間足足差了二十幾分鐘。
可誰也不知道這時間一直“倒退”下去會如何。
如果一直循環到了底站他們都沒有製止爆炸發生呢?
到時候,他們還能往哪兒倒退?
萬一根本就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假如循環真有次數,誰知道他們“浪費”掉的會不會就是最後一次求生的機會?
兩個年輕人都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想到了其中的可怕之處,原本就緊繃的狀態現在更加沉重起來。
“接下來,我們務必要一擊得中,不能再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李詩情想著小哥之前被“口罩男”打成那副鼻青眼腫的樣子,心塞地說:“如果力取不了的,儘量使用‘智取’。”
“行。”
肖鶴雲一邊答應著,一邊滿是慶幸地擦著自己的眼鏡,“虧得每次循環所有的一切都還原,不然我就得瞎著過了。”
“這難道不是更可怕嗎?”
李詩情的聲音一下子陰沉下來。“我們的身體、我們的狀態,似乎每次都能複原,包括你壞掉的眼鏡,和我們餓得咕咕響的胃。”
“可我們每次感受到的痛苦和每次循環前的虛弱又是真的,那我們究竟是以什麼方式在循環?如果隻是……”
“好了,彆說了!”
肖鶴雲擦著眼鏡的手一顫,連忙中斷了她的揣測。
他拍了拍同伴的手,安慰著她,同時也安慰著自己:“彆想那麼多,想的越多越庸人自擾,我們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找到真凶、排除危險,從這個循環中出去。”
李詩情遲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心情沉重,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次他們清醒的時間是在13點20分,剛剛駛出倒數第二站港務新村站不遠,好處是這一次時間離預測的爆炸時間13點45分還有二十五分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寬裕,壞處是他們到現在還沒找到犯罪嫌疑人和爆/炸/物在哪裡。
由於上一次的失敗經曆太過“慘烈”,這一次他們決定從一個比較“好下手”的對象身上找回信心。
“就那個老爺爺吧。”
李詩情再三打量後,決定下了人選。
“雖然我覺得這個老爺爺看起來是最沒危險的,但他帶的行李比較大,最好還是要排除一下。這次我去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負責把蛇皮袋拖走,沒問題吧?”
“放心吧!”
小哥一握拳,做出個“不用擔心”的動作,“我打不過那個戴口罩的,總不可能連個老頭都搞不定吧?”
商議完了對象,兩人說乾就乾,李詩情站起身在車子裡晃蕩了一會兒,在老爺爺對麵那個沒人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公交車行駛的很平穩,但這個老爺爺像是大部分帶著行李的長輩那樣,一直都沒有選擇打個盹,而是睜著眼看著窗外的路,基本也不會和車裡的其他乘客有任何眼神交流。
所以當李詩情和他搭話時,他還特彆吃驚。
“爺爺,我看您帶的東西挺重啊,您一個人提得動嗎?要不要人幫忙?”
李詩情說了兩遍,他才意識過來是在和他說話,茫然地把目光轉過來,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