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若有所思。
他之前沒心思管什麼人魚族群,現在倒是有點興趣了。
……
他們很快到了東部沿海最大的珊瑚礁。
沈寂宵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色彩拚在一起,像是上帝把顏料桶潑了下來,又隨意地攪弄幾筆。數不清的生物聚居在此地,形形色色,給他一整年,他都不一定能認全它們。
當它們全部存在於此,圍繞著珊瑚動起來,沒有魚害怕他,甚至沒有魚在意他們的到來。因為這兒本身就是個包容萬物的地方。在意識到這點的那一瞬間,沈寂宵感受到了一份壯觀,一份……難言的偉大。
生命的偉大。
“很美,對吧。”唐釉的語氣裡帶著一分自豪,“歡迎來到珊瑚礁,人魚。”
人魚遊過,海綿狀的珊瑚忽得一縮,變成一整塊帶孔的、略圓潤的淡黃色石頭。方才看見的柔軟珊瑚,似乎隻是這些孔洞裡鑽出來的,一朵朵花狀觸手。
“你嚇到珊瑚蟲了。”唐釉飄下去,安慰珊瑚們。
“嚶。”
一隻珊瑚蟲發出聲音。
“嚶嚶嚶……”
一千隻珊瑚蟲發出聲音。
“原來珊瑚這樣小。”怕嚇著它們,沈寂宵的魚尾拘謹了許多,“我以為這一整個才是珊瑚。”
“那隻是珊瑚礁——也就是上代珊瑚蟲的骨骼,它們會一代代地在自己祖先的身上繁衍、生存。先祖們會成為它們的家,永遠保護它們,它們也會這樣保護下一代,很有意思,對吧?”
“很美。”人魚低低地回應。
紅色、白色、碧藍、鵝黃、青翠鮮嫩、豔紫嬌粉,扇形、樹枝狀、石塊狀、海綿狀、荷葉狀……這樣多的顏色,這樣美的形狀,竟都是這些小小珊瑚蟲製造出來的。
不知道要多少年。
和深海隨便長長的物種們不同,淺海地區的大家可以說沒有一個醜的,美得令人眼花繚亂。
珊瑚礁裡的縫隙被各種顏色的海葵海草填滿。塔裡克號沉沒在深海,能存活的海葵品種沒幾個,且大多顏色寡淡,這裡的卻特彆豐富。不管是粗觸手還是細觸手,高矮胖瘦,紅橙藍綠,一應俱全。
有的看起來特彆毛絨絨,發散著奇妙的啞光質感,幾條小巧但明豔的黃白相間小醜魚穿梭在其中,就像用海葵的柔軟觸手洗滌自己。
沈寂宵忍不住伸出手。
“小心。”唐釉提醒,“那是有毒的海葵。”
沈寂宵一愣:“為什麼這種魚沒事?”
“因為它們和海葵共生呀,小醜魚會幫海葵捕食,海葵給小醜魚提供家。”
唐釉領著沈寂宵到了一片略微凹陷多地方,請居住在此地的海葵們暫時挪個窩。清理完成後,沈寂宵才看見了珊瑚礁中,竟是鑲嵌了一個極大的貝殼。
它幾乎有一米多長,貝殼很厚,兩片粗糙的貝殼無法完全合攏,中間留著荷葉邊似的那麼一條縫隙,露著柔軟的、漸變孔雀藍的貝肉。
“這是硨磲奶奶。”唐釉介紹說,“奶奶,我又回來了。”
感受到唐釉的精神力,硨磲微微一動,也散發出一股柔和的精神力。
“是小水母啊……”她微微怔愣,看見人魚,很感慨,“你又有了新朋友了。”
沈寂宵:“您好。”
“真是有活力的小夥子。”硨磲奶奶歎氣,“我快有三十年沒見過人魚造訪了。”
三十年?人魚看了一眼小水母,小水母便解釋:“硨磲奶奶今年快二百歲了,是這片珊瑚礁最年長的生物。”
硨磲奶奶:“我已經老了,倒是你,還如此年輕。”
唐釉:“哪能啊,您肯定還能再活兩百年。”
他們寒暄了一陣,硨磲一輩子都無法離開自己的固著點,小水母便講了講自己在外麵探索的發現,把遭遇奇美拉的危機講得輕鬆又有趣。
許久,唐釉才想起正事:“對了,我以前存在您這的珍珠,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