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他進入小水母的精神世界沒有任何阻力,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他之前覺得
() 這是因為小水母特彆好(),全方位地信任他?[((),現在才發現,原來隻是小水母足夠強,甚至能夠控製潛意識的一部分反應,這才壓下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自衛行為。
眼前的意識核心冷冷淡淡的,不像完全的陌生人,卻也說不上是什麼特彆親密的關係。
沈寂宵突然就想:
他在小水母漫長的生命長河裡,能占據到多少的位置呢?小水母將來還會有很長很長的旅途,而他卻有很大的可能性,永遠留在陸地上。小水母那麼健忘,會記住他嗎?
哪怕,他已經在小水母的珍珠裡留下了自己的身影,可一想到自己也許會被忘記,沈寂宵就有一點輕微的酸澀——他可能隻是小水母旅途中的,一條比較普通的笨人魚。小水母其實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好的。
他很快停下了自己的不重要的想法,努力把“語言知識”從自己的身體裡擠出來,變成一本本詞典,放在意識核心麵前。
意識核心裡的唐釉撿起一本書,翻開一頁,沒了眼神中童稚般的好奇,唐釉的五官看著竟有些淡淡的憂傷,不像那個可可愛愛的小水母了。他眉眼微舒,清冷疏離:“謝謝。”
有那麼一瞬間。沈寂宵覺得自己看見了十八年前的人,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他咬了口舌尖,死也不要吃這口代餐,緊急清醒過來。
“人魚,你還好嗎?”
等沈寂宵睜開眼,就看見小水母擔憂地看著他。
“我沒事。”發生在意識世界裡的事情很快模糊了,就像一場夢,“我……我成功了嗎?”
他伸手,按在小水母臉頰上:“你會說話了。”
“勉強,勉強會一點。”唐釉的臉頰一側被按得凹陷下去,“但是你好像就把說話的知識傳給我,沒教我怎麼寫字。”
他拿著桌上的筆,姿勢歪歪扭扭。
“練字好難的,小沈,你把練字的知識也塞我腦子裡吧。”
沈寂宵微愣:“這也要偷懶?練字可不是認字,既然已經看得懂了,多寫寫自然就學會了。”
“還有,你越來越喜歡叫我小沈了。”他揉水母腦袋,“彆學季言。”
“你還喜歡天天揉我腦袋呢。”小水母躺倒,後腦勺壓在沈寂宵腿上,“這樣你就摸不到我的後腦了。”
“但還能摸頭頂。”
小水母露出了微妙的“>_<”的表情,他頭發是沈寂宵梳好的,現在又被他被揉散了。揉了好幾下之後,小水母的表情很快變成了“=_=”,安然躺著。
“隨便你。”
唐釉側身,摸摸人魚的腿,沈寂宵的兩條腿就很會走路,很有肌肉,不像他,恨不得把胳膊和腿都變成軟綿綿的觸手,在地上挪動。
懷念在水裡的浮力。
他本來就枕在沈寂宵大腿上,勉強還記得人魚說過人魚的傳統,不能亂摸腰,於是胳膊垂下,胡亂地摸兩把小腿。
作亂的手很快被抓住。
沈寂宵:“你
() 在做什麼?”
“嗯哼,研究你的腿構造和我的有什麼不一樣。”唐釉翹起自己的腿,光潔的小腿雖然看著纖細,戳戳看也是有肌肉的,“為什麼我走路會很累呢?”
“因為你不鍛煉。”沈寂宵按住他的腿,“剛開始哪有不疼的,習慣習慣就好了。”
“我不信。”小水母被按住了,腳趾也要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兩條腿保持平衡可難了,一天下來,腳會很疼。”
“也許是鞋子的問題。”沈寂宵順手摸過去,果然發現唐釉腳踝邊被磨紅了。沒怎麼穿過鞋子的小水母,要他一兩天適應下來,還是太難。
他心底知道這種不適應都不是大事,隻需要過幾日,磨傷的地方愈合,皮膚上生出繭子,自然就不會再疼了。
可自己是自己,放在小水母身上,他有點不忍。
他會一點基礎的治療魔法,隻能治外傷,此時便順手用了,撫過那些小水母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嗯……”唐釉就看著沈寂宵在自己腿上摸來摸去。
他摸人魚的腿,被人魚叫停,但人魚現在也摸了他的腿。
所以腿肯定是可以摸的。
他伸手。
“……”沈寂宵吸了口氣,聲音微沉,“彆摸了。”
小水母一看,發現人魚深藍色的眼珠深處好似燃了兩粒火,幽幽的彙聚起說不清的情緒,逸散出來的精神力也開始翻湧,看著確實像不高興了。
他悻悻地停下手,一個水母打挺支棱起來:“對不起。”
小水母蜷起來,兩條腿並在一起,小心翼翼去拉了一下人魚的衣角:“我下次不摸了。”
“但是你摸我就沒關係。”小水母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手腳腳都擱在沈寂宵身上,“腦袋以外的地方隨便摸。”
人魚不動。
小水母保持了一會兒姿勢,覺得有些累,輕輕地推了一下人魚:
“不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