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吃宵夜嗎?”
柏盈的這句話,讓蔣墨成暫時壓下了種種情緒。現在已經不早了,當柏盈換上衣服,挽著他的手從電梯出來經過前台時,正在打哈欠的前台小姐都微微詫異地看著他們。
這麼晚了,瓢潑大雨收住,又變成了雨絲,仿佛是兩個世界,外麵都籠罩著一層薄霧,帶著一些涼意,柏盈下意識地將他抱得更緊。
蔣墨成冷冷地看她一眼。
本來不想理會的,可在撐起傘的那一瞬間,他又將手從她懷中抽出,沒讓她再挽著,他攬著她的肩膀往懷裡帶。
柏盈順勢依偎。
兩人共撐一把傘走進斜風細雨中。
這個點也很難打到車,柏盈不耐煩再等下去,抬眸,發頂擦過他的下巴,她輕聲笑道:“現在路上沒人也沒車,咱們就往前走,走到哪家店是開著的就去哪家,怎麼樣?”
蔣墨成低頭,看了她一眼沒反對。
像這樣寂靜的夜裡,路邊隻有他們兩個人在走,柏盈突然有一種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錯覺,不管用怎樣的分貝說話,都是竊竊私語。
“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柏盈拉長音調,“上次明明是你不對,你還說我把脾氣發在你身上。今天呢,明明是外麵的人惹你不開心,我都洗了澡準備睡覺,還陪你出來吃宵夜。”
他們兩個人高下立現。
蔣墨成不置可否。
柏盈沒注意到前麵有個小水窪,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滑,握住了她的腰使力,大步跨過,平穩地讓她腳底離地,聽到她的一聲驚呼,越過了小水窪後,他才鬆開了手,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當心點。”
柏盈這才反應過來,扭頭去看,再看看自己隻沾了些水珠的鞋麵,不禁笑出聲來。
聽到她的笑聲,蔣墨成很想讓她閉嘴,他都不知道她怎麼笑得出來。
他撐著的拿把傘,早已經不知不覺地向她傾斜。他半邊肩膀被雨絲打濕,都沒有發現。
目前是大腦跟身體在對抗,也是理智跟感情。他分明怒極恨極了欺騙,很想讓她滾遠點、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眼前,可他的手一直牢牢地禁錮著她,壓根就不想放開她。
他們運氣不錯,在雨中走了十幾l分鐘看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小店。
老板夫妻都打算關門了,看他們冒雨前來,又重新開了門,老板娘很熱情地給他們倒了熱茶,柏盈指尖微涼,捧著茶杯,輕啜一口,喟歎一聲。
老板娘撩起門簾,對裡麵的丈夫說道:“兩碗餛飩。”
她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這對顧客很有意思。男人話少得可憐,從進來後可能就說了一兩句話,都是女人在說。不過話少歸話少,眼睛一直盯著女人,店麵小,門敞開就對著裡麵,男人刻意坐在靠近門口的這一邊,為她擋住了外麵的冷風。
兩碗餛飩很快就煮好,湯化開了紫菜蝦米,鮮香四溢
。
老板穩穩地端著,還未靠近他們這一桌,蔣墨成已經起身,接過了其中一碗,特意離柏盈遠了些。
重新回到廚房,夫妻倆繼續收拾,老板想起什麼,笑著感慨道:“那位先生看著凶,人還挺好。”
老板娘吃吃的笑,壓低了聲音:“人家是怕你粗手粗腳把熱湯撒在了那小姐身上。你以為呀!”
…
柏盈一點兒都不餓,吃了幾l口後,開始打量這店麵環境,正好就對上了老板娘的目光,不由得相視一笑。
老板娘一邊擦桌子一邊跟她閒聊:“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柏盈笑著點頭,指了指蔣墨成,“他外公外婆是本地人。我們不是。”
“難怪呢。”
柏盈說:“這家店看起來開了好些年頭了。”
老板娘失笑:“可不,我跟我老公結婚二十年了,這店就開了十九年。”
柏盈驚歎:“居然結婚二十年了?”
“二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老板娘悠悠道,“也就是年輕人覺得二十年很長,等你們結婚二十年了再回頭一看,就跟二十天似的。”
一直沒吭聲專心吃餛飩的蔣墨成聽到了某句話,抬起頭來,看向坐在他對麵的人。
柏盈一手托腮,聞言笑意更深:“是嗎?”
她把這些話都當成是祝福。
比如,老板娘是在祝她起碼還能再活二十年。
蔣墨成卻是不動聲色地掃視她一眼,又收回視線,隻是吃餛飩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柏盈發現蔣墨成在吃完宵夜後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告彆打烊後準備回家的老板夫妻後,兩人也往酒店方向走去,雨徹底停了,他們原路返回,還會再次經過那個小水窪,柏盈出於逗弄他的心理,裝作還在跟他認真說話的模樣,其實心裡在倒數,果然她右腳抬起,還沒踩下去,她便被他輕輕鬆鬆地摟著過去。
…
前台小姐正準備泡杯茶提神,起身去拿茶葉,轉身,旋轉門轉動,目光發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還穿著西裝的男人背著女人。
他隨手將那把長柄傘放置在一邊。
女人伏在他背上,她伸手圈著他的脖子,兩條腿在他身側晃著,腳上的鞋子似乎有些偏大,懶懶地用腳勾著高跟鞋,勾得人的心也忍不住一上一下,生怕這雙鞋子下一秒就會掉落在地。
柏盈將臉蛋埋在他頸間。
蔣墨成眉宇間除了無奈,還閃過了一絲茫然。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背著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