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遊泳池裡隻有蔣墨成跟柏盈。
救生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太過空曠,即便竊竊私語仿佛都有回聲。
兩人置身於水中,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身上,竟然都沒有及時發現有一道身影在玻璃門外,雙眸晦暗地注視著他們相依相偎。
柏盈靠在蔣墨成的懷裡,有短暫幾秒的失神。誠如她所說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雖然爭吵過很多次,但快樂一定更多,要說沒有被他打動過,她自己都不會相信,此刻她隻放任了自己幾秒,便冷靜地推開了他,“你彆這樣。”
他的雙手還禁錮在她的腰上,怎麼也不肯放開,垂眸道:“我以為你是真的難受,在外麵等了你很久。”
柏盈一怔。
沒想到他提起了她逃的那一天。
“我怎麼對你的,不用多說你心裡都清楚。”他不太願意跟她聊這些天的心情,頓了頓,低聲問道:“該說的我也都跟你說了,什麼沈晉,什麼損失,我不在乎——”
柏盈搖了搖頭,打斷了他,“你不要說這個。”
她跟他已經分開了,本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段感情不會長久,隻是怎麼都沒猜到會這麼多波折。
如果她被他的三言兩語哄著又要在一起,那她折騰一出是因為她很閒嗎?
“所以你現在要回到他身邊?”他稍稍用力,冷聲道。
她見掙脫不開,也就懶得再白費力氣。
“跟他有什麼關係?”
“在寧市不是他來了你才想離開?”
“那是因為你是蔣墨成!”
他突然笑了聲,譏誚道:“在此之前你認識我是誰,你都沒見過我,還是我跟你有仇?你難道不是為了他?”
她應該加個前綴,因為他是跟沈晉勢同水火的蔣墨成。說來說去,還是跟沈晉有關,還是為了他。
“我不願意彆人逼我勉強我,這也有錯?”柏盈不快地看著他,“你做決定時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問你,如果我沒有逃,你打算怎麼安排我?是不是帶著我回錦城,讓我住在你的房子裡,出門去哪裡都有你安排的人跟著,請問以後我還有自由嗎?”
“跟沈晉隨心所欲吃飯喝咖啡逛街的這種自由?”他冷冷地說,“那確實不會有,沈晉就會給你這種自由?”
柏盈發現他真是一座“寶藏”。
一段時間沒見,他也伶牙利嘴也許多,陰陽怪氣的功夫也好生厲害。
“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柏盈知道今天是遊不成了,不想在這裡跟他閒扯有的沒的,簡直是浪費時間!乾脆轉身想上岸,但還是被他的雙臂摟著,他從背後擁住她。
他們擁抱過太多次,怎麼也數不清,肢體接觸上早已經熟悉,她的背嵌入他的胸膛懷抱,嚴絲合縫。
柏盈沉默。
蔣墨成也不說話,或者他要說的全在這個挽留的懷抱中。
身影交疊、親密無間。
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沈宅裡的老掛鐘。一點一點傾軋著為數不多的理智,而妒意爭先恐後要席卷而來。
遊泳池這邊的空氣似乎都要水潤,沈晉平淡地垂眸,摘了眼鏡,眼前的景象便模糊了一些,由更清晰的畫麵替代——
她在畢業那天喝了酒,臉頰緋紅走不動路,他無奈扶著她,她輕輕地靠著他的肩膀。
“彆這樣。在寧市時我想分手的確是因為你是蔣墨成,但後來呢?”
柏盈失望地低頭看向腰間的這雙手,這個尺度她一向把握得很好,一點點心灰意冷,一點點慶幸,一點點灑脫,果然這句話鎮住了他,她趁機一把推開他,抓住扶手梯上了岸,頭也沒回往女士更衣室走,沒來得及遊泳,跟他吵過一次後,反而消耗不少體力。
蔣墨成懷裡空無一人,他淡漠抬眼,看向玻璃門,嘲諷地扯了扯唇角。
…
柏盈前腳剛走,周源乘坐電梯上來,見拐角暗處有動靜,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見是陌生的男人,連忙說道:“您好,是酒店住客嗎?如果您要遊泳的話,麻煩給我房卡登記一下。”
男人緩慢地走了出來,麵色平靜,淡聲回道:“不用,我找人。”
周源也就沒好再說什麼。
按理來說,不是酒店的住客是不能在遊泳池徘徊太久的,不過他臉皮薄,偶爾有人過來,隻要不是下水,他通常都不會阻止。
周源先走進去,看見高大男人正從池子裡起來,隨手拿過矮桌上還剩大半瓶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後喝了不少,大約心情不悅,他又下了水,濺起水花。
身後的男人過來,幽深的眼眸隨意地掃了一眼水麵。
周源疑惑,又看向池子裡那個男人,以為這倆是朋友,便沒再多話,退到一邊,儘職儘責地坐在一邊放空自己,心裡還在琢磨著這兩天怎麼都沒見她……來遊泳呢?
她難道已經退房走了嗎?
聽她的口音好像是本地人。
沈晉似閒庭信步來到岸邊,有水濺到他皮鞋上他也不在意。
如果說柏盈是水裡的一尾魚,那麼蔣墨成無疑是鯊,他遊得迅猛,幾圈以後,他停下,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森然地看向沈晉,“看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