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還真是蠻倒黴的。
東方玄上前一步,漫不經心地擋在沈望舒的身前,他雖然並不會妨礙自己的愛人,可是看向南宮曜的目光卻充滿了厭倦。這種被蒼蠅圍著還趕不走的感覺太差了,他還撥冗將正捂著嘴流淚的思心扒拉開。
因這個思心,才叫自己的愛人遭受到了那樣的屈辱,不恨她的那是死人。東方玄用最厭惡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之後恢複了平靜,對沈望舒側身溫柔地說道,“我們該去上課了。”
沈望舒點了點頭。
她牽著少年的手和南宮曜擦肩而過。
那泛著淡淡的少女的清香環繞在南宮曜的鼻間。
他沉了沉眼睛,側身忌憚地看了東方玄的背影一眼,沒有一點的動作。
他現在還和東方家有合作,如果這個時候撕破臉,造成的損失會非常巨大。
而且與他不同,東方家在黑道很有勢力,跟在東方玄身邊的阿夜,從前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南宮曜不知道,然而現在他掌控著很大的地下勢力,南宮曜非常忌憚他。
然而就算是不能動作,這英俊的男人還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在沈望舒的身上,突然冷冷地說道,“你以為自己選擇的是個什麼人?他對你,也就是玩玩。”他看得出來,少女對東方玄非常信任,因為這少年一副很無害的樣子。
可是東方玄怎麼會無害?
他端著一張善良溫柔的麵孔,其實是這世上最可怕的男人,哪怕是南宮曜都要承認,東方玄狠戾起來,比他還要可怕。
他甚至沒有任何底線。
南宮曜絕不承認,自己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關切。
沈望舒感到少年和自己交握的手猛地一緊。
他的側臉勾起一個冷厲的弧度,秀致溫柔的眼睛裡,幾乎要透出淡淡的非人的光芒。
“理他做什麼。”沈望舒不以為然地說道。
東方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沈望舒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對沈望舒問道,“你不問問他們,你母親怎麼樣了?”
他是知道沈望舒對自己的母親很惦記的,雖然他並不喜歡為了思心而丟下次女,明明和陌生少年離開同樣會叫人放心不下,可依舊選擇守在長女身邊的思佳麗,不過問一句表達慰問,順便刷一下好感值還是可以有的。他用最擔憂的語氣對沈望舒說話,沈望舒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少年就知道自己被揭穿了。
“我不喜歡你媽和你姐姐。”他垂目低聲說道。
“因為媽媽拋棄了我?”沈望舒和他走在高三樓層光明的走廊裡,看到走廊上的學生都紛紛對東方玄露出恭敬的樣子,含笑問道。
少年點頭,動了動手指尖兒,那些學生就都光速消失,非常有眼力見兒。
“她並沒有拋棄我,而是…”這一世,大概在思佳麗的眼裡,更可憐的是長女而已。
沈望舒並不怨恨思佳麗,因為她已經為自己丟了一命了。她垂了垂自己的清澈的眼睛,卻知道自己隻怕今生都要對不起她。思佳麗的人生裡隻有自己的兩個女兒最重要,為了兩個女兒,她甚至可以連男人與富足的生活都不要。
可這兩個女兒注定走上彼此敵視的路,她會用自己全部的手段,把思心送到地獄裡。
失去思心,思佳麗會很痛苦。
而她痛苦的根源,大概就是自己的小女兒。
沈望舒不會後悔自己這樣做,可是卻不能親眼目睹思佳麗悲痛欲絕。
她前世失去自己的女兒,這一世,也注定要失去。
“她還年輕,以後再生就行了。”東方玄安慰沈望舒說道。
“心情是不一樣的。”沈望舒笑了笑。
不過她顯然沒有為了思佳麗就不要弄死思心的想法,更何況,似乎為了思佳麗,她更得弄死思心了。
她突然在走廊停了下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很遠很遠的校門口,思心用力地撲進了南宮曜的懷裡,在男人有些冷漠的動作裡把自己蜷縮在他身前,甚至鼓起勇氣來踮腳親了親他的下顎,這才跑進了貴族學園。
她是大學部的新生,大學部距離校門還很遠,沈望舒看不清思心的臉上究竟帶著怎樣羞澀快樂的表情,隻是含笑看著南宮曜頭也不回地離開,輕輕地說道,“她可真是喜歡南宮曜啊。”
隻被她說了幾句話,竟然就開始投懷送抱了。
上輩子思心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東方玄麵無表情地看著思心的背影,之後攬著沈望舒繼續前行,他們的前方,正有一群諂媚地搓手的校方高層對他們微笑,之後沈望舒就看見自己的班主任快步走了過來,對東方玄露出非常討好的笑容。
沈望舒想了想方才的豪門虐戀,再看看眼下畫風明顯清新起來的校園生活,如果不是心理素質不錯,隻怕都得精神分裂。她無奈地跟在自己的班主任身後,
聽著各種阿諛奉承。
東方玄顯然已經習慣了,臉上笑容如沐春風,完全看不出有一點的厭煩。
或許,他還蠻喜歡被拍馬屁的。
貴族學園的教學設備非常不錯,沈望舒進門就看到連書桌都非常豪華,被擦拭得亮晶晶的,東方玄在學生們隱晦敬仰的目光施施然地坐在了沈望舒的身邊,本來各自獨立的書桌還被他挪過來和沈望舒的拚接在了一起。
他趴在自己的書桌上,埋首臂彎,露出一雙秀美的眼睛,看著身邊把頭發用黑色發圈綁起來的少女一件一件地拿出自己的課本,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生活變得溫暖起來。
歲月靜好,他覺得自己可以這樣看著她一輩子。
雖然他大逆不道,不過沒有人管他,沈望舒同樣不願意少年離自己那麼遠。
她把書本放在中間,對少年眨了眨眼睛。
“轉學第一天,沒有課本吧?”她溫柔地問道。
少年純潔地搖頭說道,“沒有。”
他的話音未落,門口的班主任臉上笑容不變地把手中一摞課本丟出了班級,他還走過來對沈望舒非常和氣地說道,“學園的資金緊張,課本隻怕很長時間都下不來,新同學就麻煩思同學照顧了。”
他覺得自己的馬屁拍得很好,東方玄一個隱蔽的讚賞的目光叫他高高地挺起了胸脯兒,連餘下的學生們
鄙夷的目光都顧不上了。沈望舒忍不住想笑,彎起眼睛把課本往少年的方向推了推。
一根微冷的手指,在書頁下搭在少女的手指上。
班主任當沒看見。
早戀什麼的…這個可以有。
他轉身就走,順便請任課老師進來上課。
對於成為一個高中生,沈望舒覺得很新鮮。
她更新鮮的是,自己似乎成了一個成績非常優異的學生。
思純本來功課就非常好,那些學習的知識都在沈望舒的腦海裡,她幾乎是看一眼課本,就知道所有的答
案,就算老師在上麵講解,她聽了就會聽懂。難得的認真令她專注地把目光放在前方,而不是落在少年的身上。
他不高興了,哼了一聲勾了勾沈望舒的手指,這隱蔽的動作令沈望舒果然將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可是另一側,卻傳來了一聲少女非常厭惡的冷哼。沈望舒下意識地看去。
那裡正坐著一個畫著非常濃重妝容,跟調色盤一樣的少女。
她的妝容非常濃烈,甚至都看不出自己的眉眼兒了。
沈望舒努力想了想,之後對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想起來了,這是南宮成的女兒,南宮曜唯一的妹妹南宮香。
和繼母的拖油瓶在一個班級,這真是冤家路窄,打從思佳麗嫁給南宮成,這位南宮香同學就對思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是沈望舒對南宮香的印象不壞。
這個女孩子再討厭思純,可是也隻是冷淡和疏遠,視而不見或是給兩句冷言冷語。
她作為南宮家的正牌小姐,本可以用更加狠毒的手段來欺負拖油瓶,可是她並沒有,甚至知道思純是個柔弱好欺負的女孩子,也從來都沒有碰思純一根手指頭。她隻是討厭這個有著奪走自己父親的女人做母親的少女,然而當彆的學生看她的眼色想要欺負思純的時候,她又會出手阻止,口口聲聲都是南宮家的人不
能被人欺負。
哪怕她有些任性,可是沈望舒卻覺得她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
她甚至…當父親心臟病發死在醫院之後,為父親下葬之後,還記得給思純和思佳麗收殮。
哪怕她並沒有把母女兩個安葬在南宮家的墓園,把繼母葬在父親的身邊,可是比起那兩個悲痛和又愛又痛忘記了思佳麗母女該怎麼辦的男女,已經正直一千倍。
雖然後期她厭惡思心,對思心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那又怎麼樣呢?
沈望舒隻憑她還知道給思純安葬,就會感謝她。
看到一向怯生生躲著自己走的拖油瓶竟然敢對自己主動笑了,南宮香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猛地張大了。
她再次對沈望舒冷哼了一聲,偏頭不理。
打從南宮成和思佳麗結婚,她就再也沒有回家住,就是不願意看到鳩占鵲巢,看到兩個拖油瓶在自己的家裡耀武揚威。
也不想看到有另外一個女人站在父親的身邊,行使她作為父親妻子的權力。
那本應該隻屬於南宮香的母親,可是如今卻被人奪走,她會喜歡思佳麗母女才怪。
當然,沈望舒覺得她蠻有理由討厭思佳麗的。
換了是她,當父親的房間裡入駐另一個女人,當他
隻會看著她微笑,當他開始忘記自己的母親,沈望舒同樣會厭惡這個女人。哪怕她並不是第三者,可是她依舊會很討厭。
作為拖油瓶,她也不會去和南宮香說一些交好的話,因為對於這樣驕傲的少女,這形同憐憫。
因此,她隻是笑了笑,轉過頭去繼續上課了。
南宮香卻惡狠狠地看著沈望舒的背影。
她覺得拖油瓶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明明還是那張美麗白皙的臉孔,笑起來還是弱弱的很可憐,可是卻真的和她記憶裡的少女有了很大的不同。她是時刻都在關注這個少女的人,當然會看得出她的細微的差彆,更何況她敏銳地感到,這個少女似乎對她沒有了畏懼,還帶著幾分善意。
這種感覺叫南宮香很惱火,眯著眼睛想了想,忍耐了起來。她忍耐到了下課,走到沈望舒的麵前。
“你給我出來!”她冷冷地說道。
沈望舒抬頭清純地看了看她。
另一個少年也抬頭…微笑看了她一眼。
他雖然在微笑,可是南宮香卻覺得自己渾身毛孔都張開了,似乎被食人猛獸盯住的恐怖。
她牙齒都在打架,嘚嘚瑟瑟,可是還是努力對沈望舒說道,“出來!”
沈望舒摸了摸東方玄的耳朵,少年似乎被安撫了,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個很舒服的表情,溫順得不可思議。
南宮香震驚地看了這位萬億總裁乖巧的樣子片刻,之後看到沈望舒笑眯眯地站起來很順從地跟著自己走,而那少年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
南宮香心裡生出幾分鬱悶,不過眼睛一亮,揪著沈望舒的一條手臂就把她塞進了走廊一頭的女衛生間,看到果然少年停留在了門口,這才叫衛生間裡的女孩兒們都滾蛋,用力地關上了門,用凶巴巴的樣子對沈望舒冷冷地問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沈望舒歪了歪頭,“變樣?”
“少裝了。以前兔子膽,現在你膽子比誰都大,裝什麼裝!”南宮香突然有些心煩意亂,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爆炸頭。
沈望舒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詫異的表情。
她沒有想過,看出她和真正的思純不同的,不是思佳麗和思心,而是南宮香。
可是比起自己被認出的詫異,沈望舒又有些感激她。
她並沒有可以隱藏自己和思純的不同,不論是在思佳麗麵前露出的鋒芒,還是在思心麵前露出的咄咄逼人,這都可以被分辨出來。
或許這些差彆很細微,不過絕對是不同的。
然而隻有一個對她抬著下巴哼了幾聲的少女看了出來。
“經曆過你哥哥,我膽子當然比誰都大了。”沈望舒突然就想知道,如果那一晚,南宮香同樣留在南宮
家的彆墅裡,她會不會眼看著思純被南宮曜□□自殺。
她看著一副不良少女樣子的南宮香,慢慢地解開自己的衣袖的口子,露出那幾道鮮明的傷痕。她看到這個妝容濃烈的少女眼睛忽然就睜大了,還走過來粗魯地拉過自己的手腕看,溫和地說道,“兔子膽,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
“我,我哥做的?”南宮香到底隻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驚慌地問道。
沈望舒點了點頭。
“他為什麼這麼做?”少女大聲問道。
沈望舒笑笑,沒有回答。
少女凶狠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頹然。
她用力地喘息了片刻,終於安靜下來,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很久之後,有些嘶啞的聲音從她的指縫裡透了出來。
“對不起。”